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4节
张婴两辈子都没过骑大马,飞高高的游戏。 第一次玩,嗯,肯定是因为身体变小,生理分泌激素不好控制的原因,所以他才会觉得飞高高特刺激好玩。 好玩到舍不得停下来。 张婴也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换了手,嘴上还咯咯咯直笑:“再来,再来。” 蒙毅下意识上前。 “……好。” 扶苏忽而轻笑一声,将张婴抱到肩膀,举重若轻地高高抛起又接住。 蒙毅呆了:…… 他忽然萌生一个吐槽:陛下和长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都喜欢和我抢儿子玩?!你们玩自己的啊! …… …… 扶苏、蒙毅联袂前来里巷。 对于一辈子忠诚大秦,为大秦坡头颅洒热血的士卒们而言是个什么感觉。 亢奋、热血沸腾。 若不是扶苏和蒙毅来得突然,消息传播的时间不够,只怕不光这一个里巷,整个长安乡的士卒们都会跑来拜见。 但仅一个里巷的士卒亲友,就将这临时落脚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之前与张婴开玩笑的少年郎们,万万没想到张婴能有这来头。 一时尴尬地待在屋里,挤不出去也挤不进去。 张婴虽没名气。 但被夹坐在扶苏和蒙毅中间,几乎得到全场最瞩目的目光。 “你们住的可还习惯?” 蒙毅上前拍拍这个的肩膀,又看看另外一个人,笑骂道,“你小子怎的也在这,有家也不回?” “嘿嘿,将军?啊不对!是升官了!上卿!” 缺了半条腿的汉子没想到能被蒙毅记住,激动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妻一年前以为我亡故,改嫁他人。我回去后觉得没甚滋味,还不如跟着老伍长住。” 蒙毅皱起眉,语气不满:“可查清楚了?若是奸夫……” “将军……啊不对上卿放心,那里是我袍泽的管辖地,查得 清楚。” 汉子哈哈一笑,拍拍胸膛,“再说我一上造,还怕缺了妻?如百夫长说的,待得春社时,我去郊野河边打晕一个女子,拖过来完事。” “哈哈哈……” 这话引起不少光棍汉子的共鸣。 “春社”每年三月三日都会举行,有点类似相亲大会,只不过男女间进展神速,看对眼了直接滚在一起。 秦始皇当政后,因赵太后的原因对男女混乱关系很厌恶,禁止官方“春社”,但民间“春社”依旧处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状态。 “如何?日子有什么差的?” 蒙毅认真道。 “将军你也太小瞧我等。我可是上造爵位。” “就是……能有什么要的。没有没有。” …… 蒙毅又不是瞎子,老部下穿成这样,过得好才有鬼。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闹哄哄的场景瞬间消失,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蒙毅。 张婴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身处战场军营大帐,扑面而来一股风雨欲来的肃杀感。 “你们有袍泽当县长、县丞、县尉……应当也知道他的身份。” 蒙毅单手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有任何困境,尽早与我提。” 士卒们一听“与我提”顿时心领神会。 老上司多半是担心小里正被欺负,特意过来提前解决问题的。 但…… “将军说笑了!我们一个个有衣穿,有粮食,基本都生了大胖小子,能有什么困难。” “就是,如今虽六国初定,但羌族、匈奴那边没有停歇。我听说王翦将军又挂帅去了百越之地,唉,我只少了个左胳膊,将军你说我还能去吗?” “你小子得了吧。一个擅左手的没了左胳膊还顶什么用!将军,你看我,只断了手指,能不能再征战沙场?” …… 张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大秦士卒,还是残疾退伍的士卒。 他来之前脑补了很多画面。 是那种一位慈祥的老爷爷躺在躺椅上,和蔼的与儿孙们回忆当年勇猛杀敌的故事。 但现实却既然不同! 他们身体虽然残废,虽年长,但精气神依旧凶狠无比。 说话口气与和蔼没半毛钱关系,尤其说到激动之处时,那是恨不得操起板砖把还在参军的儿孙们揍个遍,嫌弃他们杀敌不够勇武,没自己杀敌多! 张婴不太明白,但却又感觉有些震撼。 如果是率领这样一批骁勇善战的秦军,也难怪秦国能傲视群雄,笑到最后。 只是秦国不是军功制度吗? 为何还会如此贫困? 苛待功臣吗? …… 张婴捧着脸颊,坐在府邸外的杨柳树下。 他虽是今日名义上的主角,但越来越多赶过来的士卒摆明不是来看他,何必在里面占位子,不如出来好好想一想。 “喂,小郎君。你该不会当真了?” 明显是那群孩子头的半大小少年凑过来,见张婴始终保持一副小大人的冥思苦想模样,无声地笑了笑,“你挺好的。我们喜欢你,就这样就行。” 张婴一愣:“何意?” “我们这的里正年年换,最多的一回,一年换三次。” 半大少年不在意地叼起了一根狗尾巴草,“若我们真将身家都赖在里正上,只怕早饿死了。阿弟他们只是对你好奇,才故意说些逗你的话。小里正,还望你大人有大谅啊。” “嘻嘻。” 其他小孩也凑了过来,哪里还有之前求知若渴的模样,纷纷搞怪作揖,“还望你大人有大谅啊。” 张婴看他们脸上虽是笑嘻嘻,眼底却透着些忐忑。 张婴忽然道:“你们家人都有爵位?所有?” 小孩们齐齐点头。 他们看到张婴惊讶的目光,有一个胆大调皮地还开口道:“这有什么!我们章邯大兄,现在可是公士爵位呢。啊对了,不是因父亡继承来的,是因为斩获敌军一颗头颅才……” “行了,别见人就说一次。” 半大少年捶了那小子脑袋一下。 张婴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那为何会穷?” 张婴很不能理解,在秦朝律法如此严苛的地方,难道有官吏胆敢贪污军队的爵位赏赐? 还是距离咸阳这么近的长安乡,不怕被皇帝夷三族吗? “这……” 少年们脸上出现迟疑,张婴甚至发现他们听完这句话,彼此之间竟隐隐分为了两个小派别。 半大少年看了看张婴,犹豫片刻,开口道:“这事本就瞒你不住。爵位赏赐土地都在,没贪污,只是那笔钱没用在我们自己身上。” 战国乱战,秦虽赢到最后,但也只是惨烈胜利。 无数孤儿寡母被遗留在广袤无垠的大地,尤其没有儿子伴身的寡母,甚至会被赶出夫家宗族,也回不去娘家,找不到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住在长安乡的退伍士卒,将银钱土地拿出来,默默支援去世袍泽的妻儿。 不光只是养着他们,还会视若亲子,送他们去学室读书,或者去知名剑客那习武,给他们安排一条活路。 这才是导致他们困窘的最根本原因。 “为,为何不向上面……” 张婴这话说不出口,这些士卒做这些的时候本来就是尊崇本心,一腔热血。 况且根据他的观察,这些士卒对秦国的感情狂热,丝毫不下于对袍泽。估摸着是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想给大秦带来负担。 “当然不咯!” 半大少年居然一点抱怨的情绪都没有,不止他,好些少年也点头看向张婴,“这是阿父他们的选择,为何要麻烦朝廷。” 张婴:…… 他眨了眨眼,想说你们何必扛起这种政治觉悟,但又觉得这话轻飘飘的说出去毫无意义。 现场忽然陷入沉默。 “之前与我说的,应当也是体己话吧!” 须臾,张婴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手握住半大少年的大拇指,“我可聪明,可厉害啦!要不要信我一次。” 半大少年郎一愣,顿了顿,忽然哈哈大笑:“小里正你才多点年龄,不愧是被将军带来的人,竟有模有样得差点把我唬住了,行了,小里正你……” “豆腐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