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76节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隐约出现数量众多的黑色人影,人影款款向前移动,而街道的尽头依旧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底,仿佛后面还有无数人影排着队等着过来,宛如一股巨大的黑色浪潮迎面扑来。 公子寒瞳孔一缩,哪来这么多人?! 他微微后退半步,并命令宫卫护驾。 恰在这时,他听见身旁传来夏少府疑惑的嗓音:“那是,阿婴吗?” 公子寒神情一凛,忙道:“婴小郎君,在哪?” 在他拿到矩子令之前,婴小郎君可不能随便被匪徒给弄死了。 “那,中央。” “中央,什么……”公子寒刚品了一下这个词,然后整个人呆住。 他重新凝神去看那一股充满压迫感的黑色人海。 细细一看,在一群气势凶狠的彪形大汉的正前方一米处居然真的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三头身娃娃。 这场景瞬间就从饥饿的群兽狩猎,变成一群凶兽亦步亦趋地跟在白兔崽崽后面。 ——怎么看怎么滑稽。 公子寒忍住古怪的神色,冲旁边的内侍试了个眼神。 那内侍高声唤道:“婴小郎君?前面的是婴小郎君吗?” 前方的三头身一顿,抬起头。 几乎是一瞬间,公子觉得对面的眼睛仿佛“唰”地亮了,然后向着他迅猛地冲过来。 嗯?对方怎么会看见他高兴地跑过来。 公子寒正疑惑着,果然看见张婴不是奔向他,而是一路斜跑着冲过来,最后停在夏少府的身前。 “这矩子令你要吗?”张婴道。 夏少府:…… 公子寒:…… 张婴说的非常真诚,真的,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烫手山芋。 他认为与楚墨这样的民间暴力团伙,就维持在仅有一次的交易就好了,不想牵扯太多。 然而这个矩子令怎么送都送不出去…… 他讨厌齐墨,所以一开始瞄准的目标是秦墨,然而他一旦有找某位秦墨弟子的动作,那位秦墨弟子周围便会慢慢地被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们围住。 彪形大汉们也不说话,也不用武力威慑,就用眼神死死地盯着秦墨弟子。 不出一盏茶时间,保管秦墨弟子跑得不见踪影。 次数多了,张婴思来想去,掌管少府的夏少府或许是最适合接手的人。 毕竟墨家子弟多是工师工匠,而大秦的工匠工师都归少府管,夏少府肯定能扛得住楚墨弟子。 “我不要!”夏少府表情古怪地看着张婴。 “为何?夏少府上回不还抱怨少府工匠工师少么!”张婴疑惑道。 夏少府幽幽地看着对方,道:“你少折腾点,我人手是够用的。” 张婴:…… 公子寒在一旁看了一会,补充道:“夏少府可是上上任矩子令的主人。” “什么!!!” 张婴诧异地看向夏少府,“墨家子弟啊不对是钜子居然也会当官?墨家不都是在野党…… 不对,就是当平民,当说客?当游侠的吗?” “小郎君此言差矣。您说的都是分出去的偏墨歪理。” 夏少府皱起眉,语气也激烈起来,“若都像楚墨那样,整日不务农,时不时以去刺杀一个皇帝一个官吏,又或者像齐墨一样只会夸夸其谈,不务实,不做农具,这对国家有什么好处?怎么和平? 我们秦墨最务实,发展农具,发展攻城武器,积极成为秦吏以战止战!这,才是墨家的正统思想。” “啊对对对。” 张婴见往日平和的夏少府激动起来,立刻点头,不想也不敢陷入学阀争端,“秦墨最厉害,辛苦了。” 公子寒眼见自己又被遗忘,忍不住插话道:“婴小郎君,我有墨家门客若干,你若不喜用这矩子令,不妨予我……” 公子寒话还没说完,之前沉默的彪形大汉忽然上前几步。 楚墨弟子会给秦墨前任钜子面子,不代表他会任由其他人窥伺矩子令。 他冷傲地看着公子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图谋我墨家的圣物!” 公子寒脸色骤然一黑。 他的贴身内侍立刻上前一步,道:“大胆!居然敢这般与我们大秦公子说话!” “公子,公子又如何!” 彪形大汉很有草莽气息地鼓动了一下肌肉,皮笑肉不笑道,“昔年为了六国和平,死于我们墨家手下的王孙贵族不知凡几。荆轲连秦王都敢刺,你说我敢不敢杀一个公子。” 公子寒脸色唰地白了,原本艳丽的样貌竟因苍白而透出一副柔弱的脆弱感。 彪形大汉见状皱起眉,嘲讽地瞥了一眼,道:“弱鸡崽的胆。老子不屑杀!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狂笑,后面的楚墨子弟们也很有社会气息地狂野地笑了起来。 公子寒气得隐隐有些发抖。 张婴:…… 他看着公子寒冷着脸甩手离开,又看向得意洋洋甚至嘲笑声变大的楚墨子弟们。 张婴单手扶额。 嗯,他承认,怼了公子寒也是有些小爽啦! 但……看看这群楚墨弟子天不怕地不怕、自由散漫的性格,从上到下都长了一副非常容易得罪大官贵族,最后会被官府彻底剿灭的脸。 张婴之前想给他们抠出点对稳定大秦有益的地方,都抠不出来。 这也是张婴不想接手矩子令的最大原因! 夏少府似乎看出张婴低落的情绪,低声安抚了几声。 大意就是只要张婴不乱动矩子令,拿了就拿了,不会出什么大事,若真有不服管的墨家子弟找上门来讨要说法,就直接报夏少府的名号。 在张婴故作腼腆地表示怎么好意思劳烦时,夏少府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没法子,谁让我认了个傻乎乎的弟子呢。小郎君对我,对弟子都有恩,你可以随意劳烦。” 张婴一愣,抿了抿唇。 …… …… 咸阳城门口的驿站。 张婴嘴角抽搐地看着几十个彪悍壮士与他依依不舍的告别,只觉得尴尬得脚趾扣地。 直到他乘坐的马车启动,张婴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可算是能回家了。” 韩信抱剑坐在一旁,忽然道:“小郎君,楚墨弟子多没读过书,经常搞砸你的实验,很笨,你当时为何不选择秦墨的人呢?” “因为先答应楚墨,言而有信嘛。” 张婴不在意地挥挥手,“笨是笨了点,但当个手下也不需要多聪明。况且他们的优点也很突出,听话,愿意一遍遍重复操作,更有耐心。” 韩信一顿,忽然向张婴拱了拱手:“谨受教,我自当遵守。” 张婴:??? 啊这……对方该不会是脑补自己在趁机敲打对方吧! 张婴道:“啊这……”他想解释却又发现没办法解释,总不能和对方说些因为自己脑补而想解释,那不纯纯有个大病么。 此时,张婴见韩信已经扭头看过来。 想了想,他随意找了个话题道:“那个,君辱臣死这话是不算错,但也得看情况,有个衡量性价比。比如之前那个齐墨说的话是讨厌,但没必要上升到以命相抵的高度。” 韩信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张婴忙道:“真的,你的命比那齐墨子弟珍贵得多,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去……” “原来小郎君你也是这么认为?” “当然,我也认为……哎?”张婴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发现这里面一个“也”字很灵性,他看向韩信,“你也这么认为?” “嗯。我拔剑只是因为看出那齐墨弟子是一个擅长话术,却外厉内苒的人,对这种人越早恐吓,越早让对方闭嘴,越能稳住对我们有利的局势。” 韩信的娃娃脸很认真地点头,“即便真要杀人,也应要先拉入没有人的暗巷,隐秘出手。毕竟大秦律令严苛,为这种小人惹上人命官司,葬送一生的前途,不值得。” 张婴目瞪口呆:…… 666!本来还担心韩信会愚忠护主,想帮忙打开点格局,没想到韩信早已站在大气层的高度将格局打开。 不愧是能忍则忍,忍过胯、下之、辱的牛人。 张婴下意识地唤了一声“信兄”,想夸赞两句,却发现韩信重新正襟危坐,认真看他,仿佛在等候什么指示。 张婴一顿,又放弃了。 罢了,对于韩信这样很有主见、警惕又特别敏感的聪明人,少说多做更好,让相处的时间来证明一切。 马车上,张婴又恢复自然的懒散姿态。 他摊成猫饼,韩信垂眉抱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不多,倒是比之前的对话环境要更自然。 ……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长安乡的驿站,也就是秦直道的终点区。 张婴扶着韩信的手跳下了马车,准备慢悠悠地回家休息。 他刚走了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阿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