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历史小说 - 慕林在线阅读 - 慕林 第182节

慕林 第182节

    谢慕林忙看向糕饼铺老板,冲他瞪了几眼。

    对方打了个冷战,忙去推了妻子一下:“快说吧!大少爷与大小姐都不信方将军跟太太提的亲事是好姻缘了,你再哭下去又有什么用?快说出那个方将军在信里还写了些什么?!”

    老板娘怨恨地看了丈夫一眼,又哭了几声,方才小声地道:“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内情,只是听杜妈妈跟桂珍提过几句……方将军觉得是谢老爷在燕王殿下面前说坏话,才让燕王扣住他的朋友不放的。他不想让谢老爷继续碍事,所以……所以就趁着元宵灯会的时节,暗中派人去袭击谢老爷……”

    “你说什么?!”谢家兄妹三人顿时大惊,差点儿没冲她扑过去,“袭击?怎么个袭击法?得手了么?没得手吧?!”

    谢慕林冷汗直冒:“不可能得手了,爹爹应该也没有大碍,否则方闻山没必要特地写信来给曹氏,让她将大姐带走做人质。爹爹必定是平安逃过一劫,还能继续执行公务,手中仍有大权,才能让方闻山心生顾忌!”说完之后,她自己也镇定下来了,脸色缓和了许多。

    谢映慧身体晃了晃,才在谢慕林的搀扶下站稳了,但面色依然苍白:“那父亲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谢显之瞪向那糕饼铺老板娘:“还不快说?!”

    糕饼铺老板娘头一次看到这位过去的旧主之子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结巴起来:“不……不知道……但杜妈妈跟方家派来的护卫抱怨过……说老天不长眼,让谢老爷逃出生天什么的,还说方将军手下的兵不可靠,不但没能成功解决掉谢老爷,还露了马脚,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方家的人因此跟她大吵一架,还是太太出面,才镇压住了。”

    谢慕林闻言顿时明白了:“说什么要拿大姐去做筹码,威胁爹爹让步?这分明就是使坏不成,还落了把柄在爹爹手里,方闻山想要自保吧?!”

    第604章 挑拨

    知道了想要的消息,但消息太少了,谢家兄妹三人不得不继续对糕饼铺老板娘进行逼供,让她说出更多的情报。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谢璞到底有没有受到方闻山那场袭击的伤害?现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然而糕饼铺老板娘除了知道他性命无碍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毕竟离开曹淑卿身边许多年了,近年来又没法上门请安,只能通过礼物与书信跟旧主沟通,肯定有所隔阂,曹淑卿也没有把所有事都胡乱跟她这个外嫁的旧婢女说的道理。至于桂珍与杜妈妈,一个是她的后辈,一个是她的前辈,虽然相处得还不错,可也同样不可能事无巨细地跟她说主人的事。她能知道方闻山信里的内容,还有谢璞在北平遇袭的消息,还是杜妈妈与桂珍跟旁人说话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她若想要多打听些,只怕她们就会拒绝了。

    谢家兄妹眼见着没法从糕饼铺老板娘这里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了,都十分失望。

    谢映慧对谢显之与谢慕林道:“罢了,这奴才也说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我们继续问她,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派人快马给京里去信,或是叫毛掌柜他们设法去打听。倘若父亲真个受了伤,家里人肯定要北上去照看他的。他如今身边除了下人,连一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谢显之也神色肃然地点头:“我会设法再去承恩侯府求见母亲,怎么也要让她说出父亲的情况。她既然口口声声说,心里还关心着我们这对亲生儿女,那就绝不能让我们遭遇丧亲之痛!曹家已经抛弃了她和我们,平南伯府也衰败了,倘若连谢家的庇护都失去,我们又算是什么呢?方闻山自身难保,母亲倘若在这时候还要再做傻事,就不要再说什么爱护我们的话了。”

    谢慕林闻言不由得看了他们一眼,心想去年曹淑卿跟娘家胞兄与情人方闻山合伙陷害亲夫谢璞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让儿女遭受丧亲之痛呢?当时她都能狠得下这个心,现在真的会为了儿子这番话而动容吗?

    不过,谢慕林不打算在自家长兄心上插刀,便只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回去吧。”她看向糕饼铺老板一家,“如果后续你妻子还想起什么关于我父亲的消息,麻烦你给我们家报一声。地址你是知道的吧?想必从前你妻子也没少带着你到我们谢家来请安。”

    糕饼铺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地表示:“二姑娘放心,小的们认得地方。若有消息,定会马上报过去的!”接着顿了一顿,“只是……关于那几种糕点的配方……”

    “哦,那个呀……”谢慕林眨了眨眼,“我们家已经打算撤出京城,就算真要开糕点铺子,也会在别的地方,不会跟你们形成竞争。至于配方什么的……你们家的糕饼也就是那样,这么多年都没多少变化,还是那几款,虽然做得不错,但吃多了也会腻的。就算我不开铺子,你们也随时有可能被别家糕饼铺子出的新花样抢走生意,终究不得长久。我又何必与你们为难呢?”

    糕饼铺一家齐齐露出了难看的表情,谄媚的笑容变得分外勉强。

    但谢慕林接着口风一转:“我觉得,你们这样的店想要长长久久地开下去,还是要有点进取心才行。多想些花样吧,不能叫客人吃腻了你们的点心,不想再上门光顾呀。如果只满足于两三种曾经大卖的点心,就以为能凭着这所谓的秘方谋得几代人的富足,那早晚会被市场淘汰的。那些所谓的秘方,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难推敲。”

    糕饼铺老板苦笑着向她行了一礼:“多谢二姑娘提醒,我们……我们会反省的。”

    谢慕林又瞥了他妻子一眼:“就这样吧,回头好好处理你们的家务事。如今今非昔比,平南伯府败了,承恩侯府又厌弃了你妻子的旧主人,你们估计也没法再拿曹家做靠山了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小有身家的财主,在京城这种权贵横行的地方,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呀。我们谢家不就是因为有钱,才被曹家盯上的吗?还好,我们如今虽然没了钱,却保住了人,今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你们家若是遭受同样的算计,却未必能有同样的幸运了。

    “我看你妻子虽然脱离曹家多年,却还把自己当成是曹氏的奴婢,连同你们这些家人,她也想为旧主奉献。你和你的父母得到曹家多年庇护,就算如今要付出代价,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小一辈的孩子们比较无辜,你也不希望他们继续为曹氏做牛做马吧?”

    谢慕林就这么抛下一番话,便带着兄姐们离开了。糕饼铺老板一家目送他们远去,再回头看看还坐在地上哭的老板娘,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在回程的马车上,谢映慧问谢慕林:“二妹妹,你方才对那开糕饼铺的说那番话,莫不是……在为我出气?”

    谢显之在旁听得一愣:“大妹妹为何这么说?我看二妹妹也是好心,才会劝他家的人行事谨慎些,说的话也许有些不中听,但都是正理呀?”

    谢映慧抿嘴笑了笑:“哥哥真笨!谁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人行事是不是谨慎?他们若继续在外头仗着曹家名号横行霸道,却被承恩侯府的人削了,那才称我的意呢!二妹妹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挑拨那一家子夫妻、婆媳、母子……反正就是让他们全家都看那个骗了我的妇人不顺眼就是了。明面上我们是打听到消息,就放过了他们,但实际上……等他们回过神来,当真不会责怪那妇人给全家惹来了祸事么?就是那妇人本身,心里也会埋怨家里人不帮着她,害得她无法继续忠心于母亲,不得不供出了母亲的消息吧?”

    她得意地看了谢慕林一眼:“二妹妹这分明就是在为我出气呢!因为那妇人哄骗了我,害得我被母亲打了,还差点儿被方家的人绑走。为了打听父亲的消息,二妹妹放过了那妇人,但心里怎么会高兴呢?”

    谢慕林抿嘴笑了笑:“大姐明白就行了,倒也不必特地说出来。我当然不愿意轻轻饶过那妇人了。骗过你又害得你挨打的人,主要就是那几个。你们的母亲,我看在你们面上也不好计较什么,就怕报复了你们心里也不高兴;桂珍和杜妈妈都被关在承恩侯府里,我想找她们晦气都没办法;唯一能拿捏的也就只有这个糕饼铺老板娘了。不拿她出口气,大姐这回的委屈难道就白受了不成?

    “既然她自个儿要做奴才,还逼着全家也跟她做奴才,我当然要给她那些心存不满的家人一个表达自己意愿的机会呀。让她继续当家做主下去,岂不是给你们母亲在京城留下了一个好帮手?万一她以后再来算计我们家怎么办?我才没那么傻呢!”

    第605章 私心

    挑拨完糕饼铺一家,谢慕林就拍拍屁股回家了,对后续的事并不关心。

    这家人是否会因为家中面临的危机而怨恨儿媳妇,是否会因为儿媳妇失去了曹家那边的靠山而对她不复过往的优待和迁就,是否会因为畏惧被曹家吞没财产而选择疏远……那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与谢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慕林与兄姐们一回到家,就先忙活起了打听北平消息。他们得先确认,自家父亲谢璞到底受到了方闻山一方的伤害没有。

    谢显之再次出门去了承恩侯府,谢映慧开始从自己的随从里挑可靠的人手,快马送信前往北平,谢慕林则去找了毛掌柜。

    毛掌柜听说了事情的最新发展,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我这边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东家不打紧吧?没伤着吧?!”

    谢慕林只能告诉他:“方闻山既然还对爹爹有所顾忌,哄得曹氏来京城强行带走大姐,好去威胁爹爹,我估计爹爹性命是无碍的,伤势也不会太重,至少不会重到无法履行参政职责,必须宅家休养的地步,否则方闻山的威胁就毫无意义了。但我不知道爹爹是否有受轻伤。北平离得太远了,两边书信来往不遍,我还担心爹爹万一觉得自己没有大碍,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就故意瞒着这事儿,就算北平有信过来,也不会提起。若不是曹淑卿身边的人向我们泄露了口风,我们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毛掌柜稍稍安心了些,不由得叹气:“这也是难免的。东家就是这样的人哪!”他是谢老太爷谢泽湖在世时就在谢家商号做事的老资历了,可以说是看着如今的东家谢璞长大的,对后者的性情非常了解,知道谢璞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所以毛掌柜若是想打听到真相,就不能光指望北平那边的伙计们来信,还得自己主动去信打听才行。谢慕林又告诉了他大姐谢映慧要派人北上的决定,不过谢映慧手下的人赶走了一大拨,如今剩下的很少了,又曾经在曹家混过,可不可靠很难说。她倾向于由商号这边派人去送这封信。

    毛掌柜道:“这事儿好办。就算咱们商号没有合适的人手,也能雇人去做这种事。咱们生意场上的人,时常有紧急消息要传递到几百上千里外的伙计手里,便有人专门做这种传快信的生意,挺可靠的,就是费银子。不过眼下打听东家的安危要紧,多花钱也无所谓了。”

    通常大商号是不会雇外人来传信的,担心会泄密,谢家商号也几乎不怎么往外雇人。但如今事情紧急,送的信里又不是什么机密内容,所以无所谓了。毛掌柜立刻就去附近找了干这种差使的镖局,跟人讨价还价一番,定下了送信的人选和接信的时间,便回报给谢慕林了。

    谢慕林带着这些信息回家,交给谢映慧。谢映慧有些半信半疑:“能行么?外人不可靠吧?万一他们偷看咱们家的信呢?万一他们半路上偷懒,没能及时把信送到父亲手里呢?”她用惯了自家下人,总觉得外人靠不住。

    谢慕林用惯了快递,倒不觉得有什么:“毛掌柜只付了订金而已,信送到爹爹手中后,他会签名确认,等这确认的信函回到我们手中,我们才会把剩下的钱给付清。那镖局会做这种送信的生意,肯定是十分重视信誉的。我们给他限定个时间,他就不敢在路上拖拉。至于偷看信什么的……一封信有什么可偷看的?我们也没在信里写什么机密,到时候再印个封泥,跟你派下人给马姑娘送信,也没多少区别了。”

    谢映慧半信半疑:“那行吧,我们就试一试。”

    信很快就送出去了。随即谢显之从承恩侯府回来,神色不是很高兴。他今天试着求见母亲曹淑卿,但等了半日,始终未能求得曹文泰松口。

    按照曹文泰的说法,曹淑卿是因为路途遥远,没来得及给亡母送葬,心中有愧,所以进佛堂为亡母祈福去了,至少要祈个十天半月的,才算是有诚意,有孝心。就连平南伯府那边,她都没去看一眼呢,哪里有空见前夫的儿女?曹文泰只含糊地给了谢显之一句话,说等他母亲祈完福了,就会召见他的,让他别担心,就把人打发了。谢显之总不能在承恩侯府继续呆坐,只得回家了。

    不过他这一趟也不是白跑的,没能见到曹淑卿,他却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曹淑卿带回来的人如今落脚在何处。据说那些方家的护卫全都被安置在承恩侯府位于京郊的庄园里了,处于软禁状态,不能四处走动,但也没有当成犯人一般关押起来。至于丫环仆妇等近侍,则依旧跟在曹淑卿身边侍候,只是没人能出院子罢了,生活起居倒还是无碍的。

    此外,曹家还有人私下透露了点口风,似乎承恩侯夫妻与曹二爷正打算找信得过的人进宫给曹皇后捎话。他们身上有孝,不方便见皇后,却想把曹淑卿带回来的消息告知皇后,请皇后的示下。

    他们似乎真的有意借方闻山这根跳板,去笼络北方军队的人脉了。

    谢慕林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他们还真敢想哪?北方军队可是燕王府的地盘!这些话能信得过吗?承恩侯府还有谁会向大哥你透露这些消息?!”

    谢显之苦笑:“我自己也不敢信,但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不象是假的。只能说,承恩侯府如今处境不大好,为了自救,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了。”

    向他透露消息的是曹家四房的人。曹家四房本是庶支分家,不过自打平南伯府衰败下去,本是平南伯世子的曹文衡又作死,声名狼藉,四房就生出了私心。

    平南伯这个爵位原是曹家在西南时的封爵,是祖上传下来的。只因为嫡支出了皇后,有了等级更高的承恩侯爵位,才会落到嫡支的三房头上。如今三房败落了,无人承袭祖上的爵位,总不能让这个爵位彻底被革除掉吧?还不如让曹家别的房头继承算了。

    曹家嫡支只有长房与三房,其余全都是庶出。本来自然是曹家二房更受嫡长一脉的待见,这爵位要旁落,也多半会落到二房头上。可四房不甘心,他们认为自家也是有资格的。二房跟着长房已经占够便宜了,既有高官厚禄,又有权势风光,怎么也该让别的房头分一杯羹了。因此,曹家四房嫡子跟在曹文泰身边做跟班,打听得曹家近来主张拉拢北方军队的是曹二爷,报回家中,四房便想要从中做些手脚,给曹二爷使个绊子,落落他的脸面。

    谢家兄妹三人都对曹家人在目前这种局势下,还想要内斗的心理十分无语,更想知道,倘若承恩侯府与曹家二房真打算拉拢北方军队的将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会接纳方闻山这个便宜妹婿,重新给予支持呢?那对身在北平的谢璞又是否会产生影响?

    就在兄妹三人忧心忡忡之际,翠蕉急急找上了谢慕林,挨在她耳边小声说:“古娘子又来了!”

    第606章 来信

    古娘子?萧瑞生母李姨娘的那位使者吗?

    谢慕林迅速反应过来,往兄姐那边看了一眼。

    谢显之什么都没听见,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出什么事了么?可是毛掌柜那边有了新消息?”谢慕林近来一直负责跟毛掌柜等商号里的人联系,他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

    但谢映慧坐得近些,依稀听到了翠蕉的话,则是茫然不解:“古娘子?是谁呀?”

    谢慕林轻咳了一声,不明白古娘子这时候上门来做什么?今天非年非节,又不是她的生日,古娘子特地过来,莫非是萧瑞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但这种事,她又不好意思跟兄姐直说,只能道:“是一位熟人,偶尔帮我打听些消息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先去见见再说。”

    谢显之忙答应了,还问:“二妹妹是托人打听父亲的事去了吧?只不知道这位古娘子是否有办法联系到北平那头。”

    谢慕林只能干笑:“大哥先跟大姐先休息一下吧,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吃完了饭再继续说话,北平那边的信一天不来,我们干着急也没用。”

    谢显之叹了口气,对谢映慧说:“二妹妹的话也有道理。你的伤还未好全呢,先回屋休息吧。有什么事,自有我与二妹妹商量,你不必太过操心,只管安心养伤就好。”

    谢映慧却道:“哥哥这话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连二丫头都能为家里分忧,凭什么我做大姐的就只能回屋养伤去?我的伤本就好得差不多了,压根儿就碍不着什么。”

    谢慕林扔下犹自在那里争论不休的两位兄姐,径自去了花厅见古娘子。说起来,这还是古娘子头一回正式登门拜访,谢慕林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生怕是萧瑞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古娘子才会来得这样急。

    见面的时候,古娘子倒是没露出什么焦虑的表情来,神色淡定,穿戴一如既往的体面。大约是因为已经不是头一回见面的关系,她也没说太多客套话,向谢慕林见过礼后,各自坐下,翠蕉上了茶,跑到门边守着,古娘子就直接说出了来意。

    原来萧瑞早有心北上边军谋取军功,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指望家里会帮忙,只能从相熟的燕王府那边打主意,所以早早就派出了心腹前往北平,负责联络与打探相关消息等等。等到他在燕王府那儿谋到了想要的职位,便有人能迅速给他提供各种情报,助他在新职位上早日安顿下来,顺利接手相关军务,打开局面。

    这位被派出去的心腹,据说早年也是在萧家那位早逝的大姑奶奶萧明珠麾下当差的,与李瑶枝姨娘同事一主,十分熟悉,自然也认识曾经与萧明珠定亲的燕王殿下,以及与萧明珠做了多年好闺蜜的燕王妃了。他去了北平,很快就跟燕王府的人混熟了,还在那里置办了些小产业,日子过得美滋滋,时不时往燕王府去请安,结交王府中人,消息颇为灵通。

    萧瑞未过完正月就拿到了新任命书,直接北上往边军赴任,需得事先到北平报个到,拜访一下燕王。他那心腹早就得了信,也会把北平的各种最新消息命人快马南下,送到他手中,好让他及时了解北平城中局势,进城后事事顺利。

    萧瑞是在北上的半路上收到这封信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谢璞遇袭受伤的消息。他知道谢慕林定会关心父亲的情况,所以立刻就写了一封亲笔信,命一名随从立刻折返京城送信了。他当时还不知道谢慕林会因长姐受伤而滞留京城,只想着算算日子,谢慕林已经返回了湖阴老家,所以让人把信交给李姨娘,由李姨娘另行派人送往湖阴。但信到了李姨娘手上后,她自然知道谢慕林还在京城,就立刻找古娘子来做信使了。

    古娘子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双上奉上:“我们也不知道府上是否已经听说了消息,但我们家小爷特地嘱咐这信要尽快送到姑娘手里,我们也不敢耽搁。信使昨儿晚上进的城,我们姨娘今早召我进将军府,我出了府立刻就到姑娘家来了。”

    谢慕林按着胸口,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兄妹三人正为这事儿犯愁呢,没想到萧瑞立刻就送了信来。想想他此刻还在半路上,尚未到达北平,一听说消息就立刻设法告知她,真是太有心了。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

    谢慕林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迅速把那封信接了过来,小声道一句失礼,便拆信细看。

    萧瑞在信的一开始就直接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并没有啰嗦别的。

    据他那位心腹在燕王府打听到的传闻来看,谢璞应该是在元宵节去看灯会的路上遇袭的。当时他微服出行,只带了几名护卫和下人,可以说是轻车简从。大约也是因为信任自己任职的布政使司治理民政的本事,他并没有想过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不曾带家眷上任,平时办公也勤勉,除非应酬,否则基本不去某些娱乐消费场所,顶多就是在外头吃个单纯的饭,又或是约三两好友去喝茶聊天而已,天黑后几乎不出门。那日元宵节,恰逢北平城内有热闹的灯会,同僚们都劝他一定不要错过,他才会带着几个随从上街去了。

    然后逛着逛着,他就不耐烦周围人太多了,拐进一处巷子里,寻了个茶摊坐着休息,不久就远远瞧见燕王带着女儿也出现在灯会上,周围跟了一圈穿着便服的王府亲卫。当他想要上前去打招呼,并劝说燕王不要白龙鱼服的时候,袭击就降临了。

    虽然他当时身处比较僻静少人的胡同里,但前方不远处就是热闹的街道,身后的茶摊上还有摊主夫妻与另两位茶客,绝不是什么无人的小角落。歹人会在这种地方袭击他,他也挺意外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手臂上就挨了一刀。幸好谢家的护卫忠心,及时把他拉开,才让他免去断臂之劫。护卫立刻与袭击者打了起来,随即看见他们有危险的燕王也命手下的亲卫前来援助,谢璞没过多久就脱险了。

    只是他本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躲避间脚下不稳,摔了一跤,摔得不轻。事后燕王府的府医来给他诊治过,说是拐了脚,需得养些时日才行。至于他手臂上中的那一刀,不过是浅浅一道口子,皮肉伤而已,看着可怖,其实并不要紧,上了金创药,再包札一下,很快就止血了,接下来只需要修养。由于伤的不是惯用的右手,甚至不会妨碍他提笔写字批公文什么的,因此连假都不曾告呢,次日照旧上衙门办公去了。

    谢慕林看到这里,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双目一凝,注意到萧瑞在后面提到了一句话。

    当时袭击谢璞的人共有四名,两人走脱,一人死在当场,还有一人被活捉了,正关在燕王府的地牢里呢。

    第607章 死士

    谢慕林回想起糕饼铺老板娘曾经说过,杜妈妈向方家派来保护曹淑卿进京的护卫抱怨,说方闻山手下的人办事不可靠,不但没能解决掉谢璞,还露了马脚,也不知会不会带来麻烦。

    所谓露了马脚,莫非是指……方闻山派去袭击谢璞的四个人里头,落下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活口在燕王府手中?

    死人要是被人认出身份,可能会暴露出主使人方闻山;活口就更不用说了,只需要供出幕后之人,方闻山就别妄想能逃脱罪责!

    不过……方闻山现在还能镇定地给曹淑卿写信,让他去带走女儿谢映慧,作为人质威胁谢璞,证明他目前还有把握,那死人不会暴露他,活口也不会招供吧?之所以要带谢映慧走,恐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况且,就算他派人袭击谢璞一事不会暴露,他也需要有手段能威胁谢璞,在他那个朋友的案子上伸出援手。他派去的到底是什么人?哪来的信心那些人绝不会出卖他?

    谢慕林继续看信,发现萧瑞那名心腹还打听到燕王府里的人对那一死一活两名袭击者身份的推测,说他们身上带有颇为明显的军伍气息,身手也十分不凡,不象是流氓地痞一流,恐怕是军中的精兵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