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东西并不重，老宋给她送到了电梯口便走了。程敟摁下了电梯，看着那一纸箱出神，知道这东西估计是邵洵让林巍送过来的。

    她最终也没去开那纸箱，也不关心里边儿都是什么，回到家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巍拨了电话过去。

    林巍很快就接了起来，程敟还未说话，他就笑着说道：“回到家了是吧？我给你打了电话，估计是信号不好无法接通，就把东西放门卫了。这是邵总让我送过去的。”

    他说完后不见程敟说话，心里有些纳闷，问道：“怎么了？是东西有损毁吗？”

    程敟赶紧的说了不是，默了片刻，说道：“我不能要，明天你去公司吗？我给你带过去，还是寄回那边。”

    她说的那边是指邵洵的住所。

    林巍没想到东西还会被退回，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他也做不了主，为难的说道：“这……要不你给邵总打电话吧？”

    程敟知道他也为难，并未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她也没有给邵洵打电话，打算明儿就寄回邵洵的住所去。

    也许是因为那纸箱在的缘故，她又开始走神，胡乱的弄了点儿东西吃便倒在了床上。

    隔天一早起来，她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她出差，直接去机场同邵驰会合。明明是挺忙的，她也没忘记那箱子东西，又带下了楼去，放到了保安室。

    老宋昨晚夜班已经交班走了，她将东西交给新来的年轻保安，说她待会儿会请快递员过来取，请他交给快递员。

    安排好了一切，她打了车直奔机场。

    这一出差就是好几天，她自从过年那次感冒后身体好像也变得虚弱了，出差的地儿冷，尽管她带了厚厚的衣服，但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又感冒了，皮肤还过敏起了红红的小疙瘩，奇痒钻心。偏偏还得工作应酬，忙得她连去医院的时间都没有，只在药店买了止痒的药膏。

    忙碌之下她完全忘记了那箱子东西。

    回到已经春暖花开的济城，落地她便长长的松了口气儿，只觉得这次的出差太过煎熬，不过才一个星期不到，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回来后到公司上班，便得知了邵洵已正常开始上班的消息，并且，他手上被邵驰停了的项目，在董事会的支持下开始复工。

    程敟终于知道明明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邵驰为什么急急的赶回来了。邵洵手里的项目复工，这无疑是向邵驰宣战，他怎么能在外边儿呆得住。

    公司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和去年时的沉默寡言不一样，邵洵又开始变得犀利了起来。每每开会邵驰都是黑着一张脸回办公室的，邵洵不知道给董事会那群老东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什么都肯听他的。他反倒是成了摆设。

    他原本就一直在防着邵洵，现在见他敢公然和自己叫板，怎会不恼怒。回到办公室里砸了许多东西，发泄之后又让程敟进去收拾。

    程敟连大气也不敢出，匆匆进去匆匆出来。工作也不敢再走神了，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好在邵驰这人爱面子，发脾气也仅限于是在办公室，不愿意让人看出什么来。但伺候一个阴晴不定的上司总会费心又劳力，出差后的第一天归来，程敟竟有些吃不消，偏偏晚上还有应酬，她不得不万分的打起精神来。

    她没有想到，应酬竟是同邵洵一起的。他和邵驰两人是面和心不合，但段位都高，明明都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在外边儿还上演着兄友弟恭的样子。

    程敟虽是不太舒服，但出来应酬的，哪有不喝酒的，尽管躲了又躲，还是喝了不少酒。中途见对方劝酒劝得太猛，她找了借口往洗手间去躲去了，打算喝完这一轮再回来。今儿跟着来的同事多，有的是人替邵驰挡酒，不少她一个。

    但她没有想到，她起身去洗手间没多久，邵洵也跟了出来，就在洗手间不远处的走廊上站着抽烟。

    第246章 空洞

    程敟从洗手间出来，见他站着，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她虽是担心被人看见，可知道躲也躲不过，走了过去。

    走廊里灯光昏黄，隐隐的夹杂着消毒水味儿和烟味。像是听出了她的脚步声，在距离十来步远时他侧头看了过来。他也喝了不少酒，但远远还没有到醉的地步，清冷的立着，眼神清明。

    这儿偶有人来往，谈不上隐蔽。程敟害怕被人看见，但他却不怕，将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开口淡淡的问道：“为什么把东西退回来？”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一副不解的模样。

    程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那么若无其事的，大概于他来说，这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也许是拖了那么久早已麻木的缘故，她的心里竟然十分平静，低下头，说道：“不为什么。”

    他和她之间，算不上男女朋友，严格意义来说，应该只算是床伴。他们没有明确的对对方忠诚的约定，她也无意指责什么，只想好聚好散便好。

    其实她和他这样的关系，于她来说就是在走钢丝，危险刺激，但稍稍不注意，便会跌个粉身碎骨。

    邵洵的眉心中蕴含着怒气，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她。

    这儿随时会有熟识的人过来，程敟没有多余的时间同他耗，说完这话便要离开。但路过邵洵时他却伸出了手来，捏住了她的手腕，说：“把话说清楚，你又在闹什么？”

    程敟使劲儿的挣了一下没能挣出手来，抬头看向了他，说道：“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邵总还不清楚吗？”

    邵洵的眼中深深沉沉的，有种暴风雨欲来的征兆。

    程敟是怕他的，也怕他在这时候闹出大动静来。如果被人给看见，她在邵氏也就呆到头来。她的唇抿得紧紧的，脸色发白，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但堂堂邵总，又怎么可能对她死缠烂打。况且，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调味剂罢了。他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腕。

    程敟刚暗暗的松了口气儿时，就听他说道：“现在想划清界限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提醒你一句，既然想往上爬，做事就别犹犹豫豫拖泥带水。”

    程敟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已转身走了。

    面对他时程敟冷静到麻木，这会儿眼眶却发涩。也许是人走得太干脆的缘故，她的心里竟然空洞得发疼。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发贱，一边儿希望利落的解决，一边却有这些莫名的情愫。

    她的心里莫名的疲累无比，甚至不愿意去想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是什么意思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同他划清界限，这也没什么不对。她需要生活，要保住自己安身立命的饭碗，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是高高在上的邵总，就算是现在，他看似处于下风，但他和邵驰，真正的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就算是他真处于低谷，也不需要她一个为了一日三餐疲于奔命的人同情，他的身边，大把等着安慰他的红颜知己。

    程敟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又回洗手间补了妆，这才回到包间里。

    邵洵仍旧还在，她下意识的避开看向他那边。而他却完全看不出什么来，仍旧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逗得一旁的小姑娘笑个不停。

    天气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因为很快便开学，老太太本是说要带小孩子过来住几天的，但最终未能成行。

    她们不过来，程敟更是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她有心想要进一步，抓住邵洵所说‘机会’，但却不得其法，困于原地。

    三月中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邵驰身边的几个得力干将突然辞职。邵驰大权在握不再像以往一样肯听取意见，完全不像以前一样谦逊礼贤下士，那几位得力干将不知道是看不到前景还是什么缘故，在一次会上起了争执后竟然集体辞职，大概是想给邵驰一点儿颜色看。

    邵驰大权在握还没多久，哪里容得下别人挑战他的权威，非但没有挽留人，反倒是直接批了辞呈，并通知人事部那边招人。

    那几位走得干净半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但邵驰这边招人却不如想象的那么顺利，要么是找不到人，要么就是招来的人的能力不行，远远比不上离职的那几位。

    身边缺了得力干将，邵驰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渐渐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前所有的事儿都只汇报到他的面前，他只需做决定，便有底下的人去摆平所有棘手的事儿，但现在一切都得他亲自处理。他也打算提拔那几人的下属上来，但用着到底还是不如那几位好用。

    他的心里已在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于是催促着人事部抓紧招人。一连几单合同被撬了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让人去查，才知道离职的几人被挖到了对手公司，就连集体赌气离职，也是早有预谋的，人早已找好了下家，他这是被算计。

    他没想到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得力干将会背叛自己，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只怪他当时没有让人查清楚。闹出这种事儿来，他不想让邵洵那边看笑话，只得咬牙咽下这口气。

    程敟的机会终于来了，邻市的项目出了问题，邵驰分身乏术，要派人去处理，但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他的手边最得力的人现在就只剩下马助理，但马助理手头有重要的事，同样脱不开身。正焦急上火时程敟站了出来，自请前往邻市，她已在邵驰着急上火的这段时间研究那项目，以及打了电话同当地的同事沟通，自信能处理好这事儿。

    她知道邵驰会对自己持怀疑的态度，当即就分析起了邻市项目问题的所在。她是下了功夫的，马助理听后眼前一亮，见邵驰还担心她处理不好犹疑，便站了出来，说让程敟先去试试，有问题随时同向他汇报沟通。

    第247章 大胆

    邵驰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见马助理也赞同，于是应了下来。让程敟过去后随时同他保持联系，如果这次处理好了那边的事儿，月底给她发奖金。

    程敟图的不是这奖金，但还是做出了感激的样子来，向他道谢。她没有耽搁，马上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司机赶往邻市。

    她在车上也没休息，一直看着项目的资料。要到时马上便通知那边的负责人准备开会。她是第一次作为负责人处理事，心里到底是有些打鼓的，好在邵驰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给了她特权，并亲自打了招呼，无形中提高了她的地位。邻市这边的人当她是邵洵身边新晋的红人，更不敢敷衍。

    事情处理得并不容易，她放低态度同对方的负责人沟通，陪吃陪喝陪笑。力图让对方看到他们的诚意。

    好在对方也并不是很难缠，只是想给他们一点儿教训，见她和之前的负责人不一样肯放下身段来，便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其实程敟来前心里也打着鼓，但她知道，她如果想要改变现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于是才自请过来。

    现在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她的心情是激动的，平复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来给邵驰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并告诉她自己会尽快回到济城。

    她顺顺利利的将事情处理好，邵驰的心情大好，让她不必急着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返回也不迟。

    程敟自然不会将这话当真，真的留下休息，仍是当天下午就返程。她不骄不躁肯吃苦，这在平时未必能入邵驰的眼，但在这时候，却显得可贵起来，他待她越发和颜悦色，也肯将手头的事儿交给她了。并让她多同马助理沟通，他处理事儿的经验丰富。

    程敟的心里激动不已，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听完了吩咐便退出了办公室。到外边儿遇到马助理，邵驰显然已经告诉过他了，他让程敟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不必客气。

    程敟的这份激动，一直到了家里才敢表露出来。她开了一瓶红酒，惬意的泡着澡放松自己。

    人人都是希望能得到认可的，心里产生了某种满足感，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她更喜欢自己忙碌起来，感觉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同邵洵偶尔也会见面，但都有别的同事在场，两人再未单独相处过。只是他的眼神偶尔落到她身上时，充满了意味深长，总让程敟胆颤心惊。

    她得到邵驰重用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一时水涨船高，同事们待她更是殷勤，她竟有些不习惯。

    这天晚上，她下班正准备拦车回家，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周驰莘打来的，他开口便笑着向她道恭喜，让她要请客吃饭。

    她现在得了邵驰的重用，更得小心。她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爽快的应下周驰莘请客的要求，让他直接到家里去，她去买菜亲自下厨。

    周驰莘笑着应了好，告诉她他现在还在外出差，等回来就给她打电话。

    程敟挂了电话，不经意间侧头，就见邵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路边，看样子是在等司机。

    她有些后悔看过去了，但还是很快走了过去，打招呼叫了一声邵总。

    邵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幸而他的司机很快开了车过来，他看也没再看程敟一眼，上了车。

    程敟这春风得意还没有多久，就接到了邓昕玥请她喝茶的电话。她现在很忙，却无法推掉这约，趁着中午的时间前往。

    她到的时候邓昕玥早就到了，还带了女儿，笑着说小家伙最近在家里常念叨程阿姨，她就带了她过来。

    有了小家伙在，邓昕玥说话刻意的随意了不少，问起了沿沿来。询问程敟有没有打算让小孩儿来这边念小学，说这边的教育质量，怎么也比小县城好得多。

    程敟应是，她又让她如果入学遇上什么麻烦可以给她打电话，或是程敟挑好了小学告诉她，她来给她安排。

    这点儿对于堂堂邵太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事，程敟应了下来，向她道了谢。

    她早已点好了菜，小孩儿吃得差不多后她便让人带她去楼上的儿童游乐城玩儿。程敟知道她这是要进入主题了，打起了万分精神来。

    果然，小孩儿一走，邓昕玥就开口问程敟这段时间是否有发现邵驰的异常。

    程敟字斟句酌的回答，她无法编造谎话，只说自己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段时间她在外出差的时间多，并不清楚邵驰的行踪。

    邓昕玥对她最近得到邵驰的青睐这事儿是知道的，倒未说什么。但片刻后话锋一转，问道：“如果非要让你找出怀疑的对象，你觉得会是谁？是你们邵总身边的，还是另有他人？”

    这种事儿哪里是可以随意猜测的，程敟知道敷衍不了邓昕玥，索性将话摊开了说，告知了她邵驰的行程，正常情况下来说，他那么忙，是没办法同人幽会的。她也刻意的观察了公司的同事，但并未发现端倪。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只有司机和马助理。

    她说得小心翼翼的，邓昕玥听到这话后冷笑了起来，说：“那你是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程助理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翅膀硬了？以为现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程敟低眉垂眼的说了句不敢，说自己是实事求是的分析，要是邵太要怀疑她没有尽力，她也没有办法。

    她说的这些都是可查的，邓昕玥虽是恼怒，可也没办法。她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什么来，立即看向了程敟，问道：“既然你觉得那人不是你们邵总身边的，那有没有可能会是常见的某个客户，借着公事见面，所以才什么都查不到？”

    她这想法也太过大胆，程敟不由得愣住。

    第248章 棘手

    包间里一时安静极了，程敟沉吟了片刻，字斟句酌的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几率应该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