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用身体围住煤油灯,偶然传出几声压低了嗓门的说笑,大家就这么在甲板上静悄悄放风。 这种状态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 下一刻,西边的江面和陆地方向,同时升起了三颗红色信号弹。 看见远方信号弹上天的第一时间,船队光芒大放,各种明暗灯火都亮了起来。紧接着,船锚拉起,船队匆匆启航向前方驶去。 这个时候,符有地才模模糊糊看清,原来之前停的地方,是芦苇间一处长长的铁皮浮码头。 行驶了大约有两里地,已经能看到前方江岸上的闪光了:那是枪火。 再往前一段距离,喊杀声也顺着江风飘入了符有地耳中。 这个时候,天色刚好发亮。符有地不用费劲就能看到,远方江岸边的大批船只,以及正在发生战斗的江岸。 江岸边的大批船只,严格来说,是分成两部分的:外层包围过来的军用船只,以及岸边密密麻麻连成排的渔船。 符有地看到这一幕,终于知道这次抓浮浪的目标了:胥民。 胥民,是生活在闽粤地区的水上渔民。他们漂泊无定,以船为家,终生不得上岸。明代官府甚至有正式条文,规定胥民不得与汉民通婚,不得参加科举。 传统胥民的生活非常困苦。除了打鱼和货运为生外,胥民这种水上吉普赛移动渔村,还会在船上开设妓寨,用老婆接客,以及化身水匪,在各地流窜抢劫。 真实历史上,要一直到民国时期,胥民才被政府安排大规模上岸定居。 符有地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位面,穿越众早早就开始收罗闽粤地区的胥民上岸了。其手段多样,拉拢强抓无所不用其极。 而今天这一拨,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里程碑式的“抓浮浪”:这里的胥民中,隐藏着广东地区最后一拨成规模的西江水匪团伙。而此处的移动渔村,即是团伙的基地,也是最后一处大型移动渔村。 发生在西江岸边的这场战斗,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整个过程看上去比较热闹,但是明显咋呼有余,对抗不足。毕竟“浮浪们”最多也就抡两下鱼刀,面对放着炮打着枪,从江面和陆地上包抄过来的大批官军,没有胥民能产生像样的抵抗力。 接下来,轮到符有地他们出场了。大船靠上渔船,一串串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带有明显罗圈腿特征的胥民成年男子,被雪亮的刺刀赶进了船舱。 符有地做为接收方,站在舱口,首要任务是一五一十计人头数。当然了,做为一个优秀的管教干部,符管教是不会忘记条例的。琼州二看明文规定:男性新人入营,最少也要挨一鞭子。 于是,前前后后被赶进舱的男人,最少的也挨了黑皮鞭一下狠的。也有长相比符管教丑看着闹心的,挨了两下。 所有参与此次抓浮浪行动的人员,都很清楚接下来的流程。 整个移动渔村,大约有两千五百来口人。其中成年男子首先会被运回去,接下来是妇孺。 浮浪都会在检疫营待一段时日。期间会有甄别、净化、学习新社会规矩、分配工作等等流程等待着他们。 常年的船舱生活,使得多数胥民患上了罗圈腿这个亚性疾病。不过无所谓,罗圈腿虽说影响参军,但不影响打螺丝,当社畜还是合格的,这批浮浪很有价值。 最后,经过鉴别,一部分专业盗匪,最终会落到符管教手中。这些人的命运就充满挑战性了……或者被赶去工地做苦役,或者被装船,送去立锥堡做苦役。 当天的运输,外加几艘军用船在内,将大部分浮浪都运走了。 而符管教因为是单身狗,哪里需要哪里卧,于是就被留在了艰苦的渔船上看守俘虏。 就这样等了三天,五艘空船终于又来了。 看到一长串的空船,符有地有点纳闷:剩下需要装船的人,最多三四艘船就足够了,来五艘做什么。 很快,符管教就知道答案了:他需要和几个同僚搭一艘空船,去罗定接一船当地招来的土著工人回广州。 得,去就去吧,都是工作,不能挑肥拣瘦。 罗定州的位置,在肇庆和德庆之间,距离发船地并不远。也就是说,符有地上船后,其实只要一掉头,然后过江去对岸顺流一段就到了。 这次带队去罗定州的,还是老管教薛端正。而接人船最终停靠的码头位置,并不是罗定州府,而是岸边一处明显是新建的建筑群落。 下船后,符有地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矮围墙,以及各种防火、努力搞生产的标语。 不用问符有地就知道,墙后一定是某种工坊。 果然,薛端正告诉他,这里的围墙后是一个小型工业园,里面是各种加工初级山货的工厂。 而符有地的目的地,并不在码头区。他要去的地方,叫做复兴寨,是码头区外的一处山寨。沿着一条水泥和石板铺成的道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符有地的目的地就到了。 此地驻守的士兵人数相当多。符有地目测,至少有一个连的正规兵,以及为数不少的保安。 进门后,看到规整的红砖建筑、红砖广场、岗楼、以及堆满了各种商品的袖珍商业街,符有地知道,这处复兴寨子,毫无疑问也是帅府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