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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235节

    从宁波争贡算起,倭寇在浙江已经闹了三十三年了。

    自从抗倭以来,朝廷在浙江加征的捐税,也压得曾经富庶的浙江越来越贫困。

    双屿之战后,倭乱再次升级,蔓延到了山东、南直隶等多省,这些更是大明王朝的财税重地。

    特别是去年和前年倭寇在江南肆虐,影响了江南的税收,更让朝廷财政到了崩溃的边缘。

    胡宗宪是清楚张经是怎么被杀的,他自然明白现在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抗倭,而是如何用更少的银子抗倭。

    朝廷是支持抗倭的,兵部在年前就下令,允许各地编练团练,还要求浙江,南直隶,福建募兵抗倭。

    可是无论是团练还是募兵,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但是每次地方上要钱,户部的回复就是两个字—“自筹”。

    自筹就是没钱,可朝廷从没说过要怎么自筹。

    张经被杀的一个罪名,就是在浙江横征暴敛,但是弹劾张经的胡宗宪很清楚,张经死后家中没有余财,他在浙江征收的钱,全部都用来抗倭了。

    胡宗宪体会到了老上级的难处,这一次巡视营地,他就差点被官兵堵着讨薪。

    进入官署,胡宗宪直接来到了办公的明堂,这里是他的幕僚办公的地方。

    胡宗宪主持抗倭之后,立刻招募了在江浙很有名气的徐渭、沈明臣、茅坤、文徵明为幕僚,辅助他筹划抗倭。

    胡宗宪一进明堂,徐渭拿着一封信过来说道:

    “抚台大人,这封信请您亲自看看。”

    胡宗宪接过信,看到来信人方望海的名字,胡宗宪皱眉说道:“钞关厅?我与这方望海速来没有来往,他怎么会给我写信?”

    徐渭没有说话,等到胡宗宪看完信后,他合上信问道:“文长,你怎么看。”

    徐渭看着胡宗宪说道:“抚台,我觉得应该同意方大人的请求。”

    胡宗宪现在也就三十五岁,他和徐渭是同岁,但是比起科举失意的徐渭,胡宗宪嘉靖十七年就中了进士,那一年他才二十七岁。

    青年登科,仕途得意,让胡宗宪看起来要比徐渭年轻多了。

    胡宗宪摸着信说道:“文长的意思,是让我全力支持钞关厅,支持方望海了?”

    徐渭说道:“朝廷设置钞关,本意就是募钱抗倭,钞关厅的钱也有一部分直接调拨给我们,光是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们支持方大人了。”

    “若方大人在江南成功,那浙江也可以设钞关厅,收取商税抗倭了。”

    胡宗宪笑着说道:“还有一个徐松江,对吧?”

    徐渭没有说话,他不喜欢卷入朝堂两党的斗争中,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他发现两党之争无处不在,在胡宗宪这样重视实干的大员眼中,党争都是头等大事。

    胡宗宪挥了挥官袍的长袖说道:“方大人筹措钞关税也是为了抗倭,既然是抗倭,那胡某自然要支持。”

    胡宗宪说道:“从宁波调拨五条甬船,去往这个,上海县,再以抗倭总司的命令,允许方望海在上海组建缉私团练所,员额,300人,经费自筹!”

    宁波距离上海很近,甬船也是一种近海作战的小船。

    不过这个态度,也可以看出胡宗宪对方望海的支持态度了。

    徐渭立刻起草命令,加盖了官署的大印,发往宁波海卫所和苏州府。

    杭州和苏州之间的命令传递很快,在接到了抗倭总司的命令之后,苏泽立刻带领林德阳,以及在苏州府募集的团练兵前往上海县。

    在苏州府沉寂多日的方望海,突然做出如此大的动作,和杭州的胡宗宪联手行动,立刻吸引了整个江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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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当家难

    松江府,上海县。

    在这个时期,松江府已经是江南最繁华的地区之一了。

    所谓“苏松半天下”,但整个松江最发达的县是华亭县,也就是后来上海松江区。

    而苏泽眼前的这片黄浦江岸,目前只是一个荒凉的渔村。

    谁也想不到后世上海房价最高的地区,现在竟然是这幅蛮荒的样子。

    如今上海县只是一个小县城,整个县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以渔业为主,非常的破败和落后。

    苏泽站在后世称之为“外滩”的黄浦江边上,眺望江上往来的船只,苏泽转身对身后的林德阳说道:“我们上海缉私团练所的营地,就建造那里!”

    苏泽指向的位置,是整个外滩最好的位置,按照苏泽的记忆,这应该是外滩海关大楼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位置真的好啊,站在这里就能看到整个黄浦江,在这里建设码头就能控制住整个黄浦江。

    跟随苏泽而来的团练新兵们都面露苦色,不少人都已经后悔了。

    繁华的松江府不待,跟着苏泽来上海县这个偏僻的地方受罪。

    而且苏泽直接在县城外的江边建造军营,连上海县都不进,看到外滩荒凉的样子,团练新兵们不理解,苏泽这位团练使看着这块破地为什么这么兴奋。

    新兵们唉声叹气,可以想见未来一年的生活肯定非常悲惨。

    方望海为了支持苏泽,将钞关厅最后压箱底的经费全部拨给了他,带着从苏州府募来的二百团练新兵,在外滩上开始码头和军营。

    又过了十日,从宁波开来的五艘甬船也抵达了简易码头上。

    甬船是一种平底的船,可以在江中和海中航行,按照大明的规格,这是一种一百料以下的小型船只。

    带领这支船队的小旗叫做孙海蛟,他原本是驻守在宁波附近卫所的世袭军户,现在被胡宗宪整编,然后又被一纸调令派往松江府。

    原本孙海蛟听说能去繁华的松江府当差,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可等到停泊到了这个破码头之后,孙海蛟的心就凉了,在这个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怎么捞钱?

    孙海蛟指挥甬船靠岸,见到迎接他的苏泽,露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这团练使怎么选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孙海蛟当场给苏泽一个下马威。

    “团练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孙海蛟只是一抱拳,接着说道:“团练使,弟兄们从宁波过来舟船辛苦了,请团练使把赏钱先发了吧?”

    苏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身后的林德阳怒目而视。

    孙海蛟慢条斯理的说道:“按照咱们浙江官兵的旧例,舵工银二两,渡海银二两,停埠银一两,布花银一两,这次我带来五十个兄弟,我已经给团练使算好了,每人六两银子,团练使只要给我三百两银子就好了。”

    苏泽冷冷的问道:“这银子是怎么算的?”

    孙海蛟以为有戏,他立刻掰着手指说道:“好叫团练使知道,出海掌舵是个辛苦活儿,按例出海都是有舵工银的,而渡海也是危险的,渡海银也是惯例了。这停船靠岸也是个技术活儿,自然要收停埠银,至于布花银,这是讨了给弟兄们买新衣的。”

    孙海蛟一口气说完,可是苏泽这位团练使的表情让他看不透了。

    一般来说,士兵讨赏,主官只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不在乎,直接承诺发钱,反正赏钱也是朝廷的,只要打仗卖力,不少军官是不在乎发钱的。

    另外一种就暴跳如雷,坚决不给的,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说死,毕竟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再强硬的主官最后都会给点钱,要是闹出兵变自然是所有人都不好过。

    但是苏泽的表情很淡然,他没有答应下来,但是也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孙海蛟。

    不过孙海蛟也是当了十年兵的老兵油子了,他怎么能被苏泽的眼神吓住。

    苏泽淡淡的说道:“我要是不给呢?”

    孙海蛟露出一个狞笑说道:“若是团练使不给,那兄弟们只能打道回府了。”

    这一套临阵讨赏,也是大明官兵的常规操作了,只不过苏泽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竟然开口就是一人六两银子,而且威胁不给钱就跑路。

    苏泽的语气更冷了,他说道:“甬船是胡大人划拨给我们缉私总团的,你们不能带走。”

    孙海蛟露出狰狞的表情说道:“这船是我们兄弟们吃饭的家伙,自然要带走!再说了,留下船你们能玩得动吗?”

    说完这些,孙海蛟身后的宁波兵抽出武器,站在船上和苏泽对峙。

    苏泽身后是二十名长宁卫的军卒,林德阳也接下了腰间的鸟铳,点燃了鸟铳上的火绳。

    苏泽的强硬举动,让孙海蛟非常意外,一般来说主官遇到下属提要求,也都会做出一定的让步,毕竟大明朝军队就是这幅样子,要是赏钱不给足了,谁愿意拼命啊。

    而且苏泽身后护卫的体格健壮,逃出来的竟然是制式的鸟铳!

    东南沿海的卫所也开始装备鸟铳,但是朝廷制造的鸟铳质量不好,经常会炸膛。

    但是现在入侵浙江的倭寇,基本上都会用佛郎机鸟铳,而苏泽身后那些士兵的鸟铳,一看成色就是进口的精致鸟铳,这也让见识过鸟铳威力的孙海蛟有些退缩了。

    孙海蛟色厉内荏的说道:“就算是留给你们,你们能操的动舟吗?”

    这也是孙海蛟最后的威胁了,毕竟海上和路上不同,操纵船只是一项技术活儿,这也是孙海蛟有恃无恐的向苏泽讨赏的原因,他之前几次讨要赏钱都逼着主官让步,就是因为离了他们没人能驾驶甬船。

    苏泽却依然不受孙海蛟的威胁,林德阳已经装填好铅弹,举枪瞄准了孙海蛟。

    孙海蛟的冷汗都留下来,苏泽说道:“把船留下,你们要回浙江就回,我会向胡抚台告知整件事的。”

    孙海蛟看向苏泽,最后咬着牙说道:“船给你!但看你怎么开!让出码头,我们船上还有货!”

    苏泽挥挥手说道:“让你的人把货卸下来,船留下!”

    孙海蛟不甘心的看向苏泽,但看到苏泽一脸坚定,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孙海蛟只好让手下,将大大小小的箱子从船上卸下来。

    这些都是接到命令之后,孙海蛟从宁波购买的货物,他们本来是想要拉到松江府大赚一笔的,却没想到遇到了苏泽这样的硬茬子。

    孙海蛟眼珠一转,并没有带着属下离开,而是直接在苏泽的缉私总团营地边建起一个小营地。

    苏泽也没有阻止孙海蛟建造营地,他直接将孙海蛟一行人当做假想敌,开始训练缉私总团扎营巡夜。

    正好扎营巡夜,这也算是最基础的行军打仗技巧了,用来训练缉私总团这帮新兵正正好。

    孙海蛟浑然不知道自己成了苏泽训练士卒的假想敌,他让手下将货物拉到了上海县城和华亭县城贩卖,自己则盯着码头上的甬船。

    这些日子苏泽忙着建造营地,训练新兵,忙碌了几天之后终于抽空登上了甬船。

    苏泽带着林德阳登船,甬船的结构要比福船简单多了,甲板下只有一层船舱,船上只有一面竖帆,这种平底的海船也只能近海地区航行,风浪稍微大一点就会倾覆。

    “这船也太差了。”林德阳一脸嫌弃的说道。

    “先将就用着,我已经向长宁卫写信了,请百户派人来筹建船厂。”

    林德阳用手敲打桅杆:“这桅杆用材还是不错的,用来做这种破船可惜了。”

    “甬船虽然小,但是正适合江上用,新世界号那样的大船反倒是不灵活。”

    林德阳也点点头,认同了苏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