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科幻小说 - 与宿敌春风一度后在线阅读 - 第148章

第148章

    明逍偏头,不懂。

    “笑笑,虽然你天资很高,异乎寻常的高,但你还是承载了你这个年纪和你当下修为所不匹配的强大灵力和魔力。这样下去很危险,所以……很抱歉,师父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见,擅自给你设下了‘锁灵结’。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师父会为你‘解灵’的。”

    明逍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体内力量被莫名其妙地束缚起来也确实有一丢丢不开心,但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谢平生,明逍便都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他控制着“沉重”的身体抱住谢平生,贴到师父的一瞬间那一丢丢的不开心便被莫大的幸福感淹没得无影无踪,“师父最疼笑笑了,笑笑都听师父的!”

    谢平生倍感欣慰地摸了摸明逍的头发,拉着他走到秋千旁,将一直乖乖坐在上边的明遥抱下来,蹲下身,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的小手,仰头看着他们,以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问:“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会不会寂寞?想不想跟师父去外边看看?”

    明遥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能给出答案的,只能是明逍。

    明遥是打小就生活在只有哥哥和师父的世界里,这两个人和这座山对明遥而言,就是整个世界。他对于所谓的“外边”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两年的山居生活让明逍也有这种错觉——师父、弟弟,和这座山,就是整个世界。

    可他到底是在“人间”生活过的。尤其是明家村那种同一宗族的村落,人与人之间、很大一群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是十分强烈的。小明逍虽然不懂得这其中的社会原理,可他本能地觉得,像他们现在这样远离人聚居的地方,是不正常的。

    他有点期待回到“正常”的世界,但更多的是畏惧。

    ——明家村的悲剧留给明逍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满眼期待的谢平生。很快点了头。

    他知道师父这么问他就是想他这么做。而他愿意听从师父的一切安排。

    仅此而已。

    谢平生换上平日行医时的那身装扮,青灰布衫、黑纱遮眼,墨发松散地束于胸前,看起来一副柔弱、人畜无害的模样,带着两个漂亮的小天魔,踏上了他们观察世界的旅程。

    他们遇见过魔族洗劫人族,也遇见过人族围攻魔族;遇见过人族欺骗妖族,也遇见过妖族爱上人族;遇见过魔族奴役妖族,也遇见过妖族残杀魔族;遇见过恶霸欺男霸女,也遇见过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他们被热烈欢迎过,也被驱赶甚至追杀过……

    明逍开心过、失落过、感动过、愤怒过……但最多的,是疑惑。

    -

    “师父,为什么大家要这样相互伤害,为什么不能友善地生活在一起呢?”

    “因为,每个人的成长环境、想法、立场,和利益,都不一样。当有了差异时,冲突也就接踵而至了。”

    “那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以前村里有人吵架的时候,都是被村长爷爷叫过去,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就没事了!”

    “因为……世界太广阔了,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当好整个世界的‘村长爷爷’。而且……算了,笑笑,我们继续上路吧。用你的眼睛好好观察,用你的心努力感受,全部,都要记在你的脑海里。”

    “……哦。”

    -

    “师父,‘人’、‘魔’、‘妖’,到底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人’很可恶,有时候又觉得‘人’很善良,还有的时候又觉得‘人’很可怜……‘魔’和‘妖’也是如此……师父,徒儿不懂。”

    “那师父问你,你觉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

    “嗯……帮助别人就是‘好’,欺负别人就是‘坏’!”

    “那,比如,一个女妖利用自己的美色欺骗了一个人族修士,挖了他的内丹以提升自己修为,你觉得这个女妖‘坏’吗?”

    “当然坏啦!”

    “那假如,是这个人族修士欺骗女妖的姐妹在先,是人族修士挖了女妖姐妹的内丹吃掉了呢?”

    “……啊?”

    “你看,制定一条评价好坏、善恶的标准很容易,但是用这些标准来定义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却不一定准确。”

    “不要擅自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善恶,更不要仅凭一件事、一句话就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善恶。”

    “也不要因为某个个体的好,而忽视了整个群体的恶,或者因为某个个体的恶,而否定他所属的整个群体的好。”

    “一个‘人’已经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一群‘人’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我们要多走、多看、多想,不要轻易被别人的看法和意见所左右,努力寻找自己认可的答案。好吗?”

    “……嗯!徒儿明白啦!”

    -

    “师父!这种为了一己私利草菅人命的渣滓,我们直接一剑了结不就好了?何必费心费力交送这里的管事?”

    “……你我尽皆凡人,如何有权裁决他人生死?”

    “……”

    “笑笑,你需明白,世间多有不平事,皆因私念而起。人心复杂多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正义、自己的利益考量。”

    “你我亦是如此。”

    “所以才需要‘法度’。”

    “我们要对抗的,永远是不公的‘法度’,而不是某个特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