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都市小说 - 鹤帐有春在线阅读 - 鹤帐有春 第14节

鹤帐有春 第14节

    穆千璃眉头一皱,这下算是明白容澈怎忽然情绪低落了。

    “卫嘉离开这么多日,连封信也没寄回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你本也身子不好,外头的吃食,一顿两顿便罢了,怎能天天吃顿顿吃,你每日从家中进进出出的,光是为着吃饭就要耽搁不少时间,还如何养好身子。”

    容澈张了张嘴:“可是杨公子说……”

    穆千璃打断他:“你别听他胡说!他打小就爱瞎管我的事,胡乱替我做主,我可从没这么想过!我已经照顾你大半个月了,若要有人说什么,早便说得天花乱坠了,可外头哪有什么流言蜚语,你什么都没影响我,我本也答应了卫嘉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你可不能叫我成为失信之人。”

    说罢,穆千璃像是当真来了气,气呼呼地走回石桌前,毫不客气地指责杨宥然:“表哥,你怎可和容公子说这样的话,你别胡乱替我的事做主。”

    杨宥然一愣,下意识往容澈的方向看去一眼。

    但他只瞧见一道清瘦的背影,身姿修长,却毫无攻击性。

    杨宥然解释道:“我也没说错什么啊,男女有别,容兄这般一日好几次地往你院子里来,叫旁人知晓了会怎么看,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若要说男女有别,更不应时常来我院中的人是你啊。”

    杨宥然惊愣:“为何是我?我是你表哥啊,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不能时常来你院中?”

    “容公子早已在扶风镇住下一年了,镇上都知晓他身子不好在此养病,我也来了两月有余,我与他是邻居,对他多加照顾也是应该的,可你,昨日刚到扶风镇,这就日日往我院子里跑,旁人压根就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与我什么关系,说不定就要说闲话了。”

    杨宥然顿时哑然,一方面觉得穆千璃似乎说的有道理,一方面自是仍想时常来与穆千璃待在一起。

    这时,容澈缓缓转身走了回来,在两人沉默间开口道:“穆姑娘,我觉得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吃食的问题,我……”

    穆千璃不等他说完,连连摆手:“不,我答应了卫嘉要照顾你的,就算未曾受到他的请求,我也不会看你独一人在家无人照料,你不用回去。”

    方才穆千璃还未怎么细想,这会转念一想,霎时反应了过来。

    她快速坐到石桌前,一本正经对杨宥然道:“表哥,你不能再来我院中了。”

    方才还说不常来,这会直接让他不来了。

    杨宥然慌张道:“若旁人问起,便明说我是你表哥便好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能有什么流言蜚语,还有容兄,你要真想照顾他,那我不多言便是了。”

    穆千璃摇摇头:“你外貌特征太过明显,很是引人注意,我不是怕人说闲话,我是怕走漏了消息叫我爹发现了端倪,我爹不是傻子,他随便一打听,需不着多少信息,就能推断出是你来了扶风镇,你与我来往密切,他还能不知我也在扶风镇吗?”

    “可是……”

    “别可是了,表哥,我当真不想被抓回去,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待我成功,我自会回家的,你说过不会出卖我的。”

    说到解决的办法,站在一旁的容澈微挑了下眉梢。

    杨宥然有苦说不出,咬了咬牙,好半晌才闷声问:“你打算如何解决,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穆千璃闻言,严肃的面容霎时闪过一抹心虚的不自然,飘忽的视线不懂掩藏地下意识看了眼容澈,又飞快移开:“不用帮忙,我自己能行,你别暴露我,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杨宥然惋惜地点了点头,很是不舍,但也别无它法,只最后争取道:“我刚听怜玉说你们过几日打算进城参加芙蕖宴,我也想去看看,待芙蕖宴过后,我再离开吧。”

    穆千璃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原本是打算去的,但是我们若是进城了,容公子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岂不无人照顾了。”

    杨宥然虽是心思不细腻,但他霎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穆千璃对容澈的关心太过了,显然已经超过了普通邻居该有的关心。

    杨宥然知晓穆千璃对自己暂且没那份心思,可只要她心中无旁人,他便还有机会,这也是他无怨无悔帮她打掩护的原因。

    可若是穆千璃对容澈动了心。

    杨宥然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了容澈。

    俊美的男子安静温和,肤色冷白像是略有病态,肤质却光滑无暇甚比女子,他清瘦却高挺,不算健壮,但也不显孱弱。

    一头乌黑的发柔顺亮丽,高束起发髻,以白绸缠绕,耳边鬓发随风飘动,剑眉星目好看得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杨宥然郁气不已:“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莫不是离了人还生活不了了!”

    穆千璃不知为何,自己对旁人说容澈不是的容忍度极低,但平日也无人说容澈,唯有杨宥然一人。

    “你别胡说八道!”

    眼看气氛有些僵持,杨宥然也难得不愿让步,穆千璃也抿着唇不再说话。

    容澈忽的上前微微探头,温声道:“穆姑娘,你们要去城中的芙蕖宴,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穆千璃一愣,而后有些惊喜:“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可不待容澈回答,杨宥然便有些着急道:“容兄,进城一趟多有奔波,你不是身子不好吗,只怕是不便出行吧。”

    穆千璃一听,顿时也有些犹豫了。

    她一抬眼,却正好对上容澈耷拉下来的眉眼,好似失落:“也是,那我还是不要给穆姑娘添麻烦了,我自己在家也可以的,不必太过担心,穆姑娘,你放心去参加芙蕖宴吧。”

    杨宥然正要满意地扬起唇角,穆千璃却顿时快声道:“谁说你给我添麻烦了,我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若当真想去,我们改乘马车进城,早些出发也一点不耽搁的,容公子,你想去吗?”

    容澈原本黯淡的黑眸像是瞬间被穆千璃的话点亮了一般。

    他欣喜抬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想去的,我还未曾去过芙蕖宴呢。”

    穆千璃露了笑,道:“那便一起去吧,能出去走走说不定对你身子也有好处。”

    话音刚落,杨宥然惊道:“千璃,你真要带他一起吗?”

    穆千璃点点头:“上回城中赶集我本也想邀请容公子一同前去,他没能同去我还多有惋惜,这回芙蕖宴,他既是也想去,自然可以同行了,我们乘马车也乐得轻松些,就这么决定了吧。”

    杨宥然怔着眸子,后槽牙都咬紧了,却也知晓穆千璃决定了他自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他心头那股危机感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本是想借芙蕖宴再和穆千璃多培养一下感情的,可让他感到危机的源头竟也要同行,叫他如何能不担忧。

    杨宥然沉默着,忍不住侧头往容澈的方向看去。

    一个病秧子,不过是长得好看些,他心头怎如此慌张。

    杨宥然转头,本想很快收回视线,却猝不及防和容澈四目相对。

    容澈就站在石桌旁,晨间微风吹拂他素白的衣袍,若有似无勾勒出他衣衫下并不孱弱的身形线条。

    转瞬即逝,像是叫人看错了一般。

    可杨宥然赫然愣住,只见容澈弧度优美的双唇对着他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却是居高临下,含有深意,眸底得逞似的狡黠无法被解释为错觉。

    杨宥然瞳孔紧缩,微张着双唇,嗓音干哑:“你……”

    还未有下文,穆千璃蓦地转头:“容公子,来坐吧,准备吃饭了。”

    容澈敛目的一瞬,显得温顺乖巧,低低应了一声,挪步坐了下来。

    好似方才,他只是静静站在一边,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杨宥然目光跟随着容澈,这次他不觉是自己看错了。

    他分明看到了,容澈那张俊美的脸庞露出了戏谑倨傲的表情。

    “千璃,他……”

    穆千璃毫无察觉地抬头,对上杨宥然看来的目光,不等他说完,便问:“春卷,你要几个?”

    杨宥然喉间一噎,表情古怪道:“四个。”

    穆千璃点了点头,分给杨宥然四个春卷,而后转头问容澈:“容公子吃几个?”

    容澈目视前方,正好看着就坐在他正对面的杨宥然。

    他眸间仍旧含有笑意,却已不是方才短暂流露的那般沉冷淡漠。

    第14章

    接下来几日,杨宥然没有再来过穆千璃的院子。

    容澈也一如既往地按时按点上隔壁家蹭饭。

    只是穆千璃自那夜说会努力加把劲的,却是一直没了动静。

    实则,不是穆千璃放弃了。

    在邀约容澈一同进城后,她心底忽的有了新的计划。

    容澈在家中难眠,她总是不得机会。

    但若是出门在外,白日本就赶路辛苦,夜里自然疲乏早睡。

    不必翻墙就能到达的客栈客房,自然要比在家中时更好下手。

    这几日,穆千璃再次翻看了一遍《霸道王爷俏王妃》,着重学习了一番话本中所描述的女主怀上孩子前和男主的亲密桥段。

    【屋中烛火摇曳,床帘轻微晃动。

    明美紧张地褪去外衫,脸颊早已绯红。

    她小声问坐在床榻边的男人:“你紧张吗?”

    小王爷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明美,只觉口干舌燥腹部发紧。

    他喉结来回滚动了一下,沉沉“嗯”了一声。

    烛火不知被谁熄灭,夜色掩盖了一室旖旎。

    翌日一早,明美缓缓睁开眼来,入目是昨夜同榻的男人在眼前放大的俊脸。

    她压住喉间险些泄出的惊呼声,屏住呼吸从榻上起身,在男人毫无察觉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中。】

    穆千璃了然地阖上话本。

    只要和容澈同榻睡一觉,她便能怀上容澈的孩子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回,她一定不能再失败了。

    到了出发前往城中的这日。

    穆千璃和怜玉早早做好准备,仍如上次一样乔装打扮成男子,宅门门前停了一辆低调宽敞的马车。

    容澈今日也起得早,待杨宥然兴冲冲赶来时,他已是在穆千璃家吃完了早饭。

    这回,容澈在院中主动向他打招呼:“杨公子,早啊。”

    杨宥然一愣,被容澈这么一唤,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再一想到这几日容澈要和他们同行,打乱了他的计划,就更是臭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