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言情小说 - 师姐在线阅读 - 第12章

第12章

    这便可以理解了,自古正邪不两立,这压根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何况姑娘还是个声名赫赫的魔二代,即便委身嫁过去,也很可能遭到婆家冷眼,老教主大概道了句除非我死你绝不准嫁,于是姑娘就让他死啦。

    接下来,该是个两情相悦的顺遂故事,女方父母双亡,连彩礼都可省了,慕星楼给华夫人留下一句“再见之时,便是我娶你过门之日”便依依不舍地告别回家去准备提亲。

    彼时听到这里,我捻着青瓜的手指便顿住,已有了不好的预感,都怪平日里话本子看太多,这男的要么回头琵琶别抱,要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另娶他人,总之必定不可避免地演变成一个负心男和痴怨女的悲剧故事。

    君先生敲下一颗棋子,道:“此后不久,白道一十二个门派三百人马闯入蝴蝶谷,高呼斩除魔教替天行道,雪域山庄哪里料到这一遭,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咬了一口青瓜:“哇,不是负心,是要杀人啊。”末了又听出君先生语气似是颇不以为意,便问:“其中可是另有隐情?”

    “说是替天行道,”君先生露出个讽刺的笑,我极少见他有这等表情,不觉诧异,“不过是慕星楼透露魔教藏有一卷千古奇门秘术,引得众人起了心思,明明是贪念作祟,还要粉饰太平罢了。”

    我立刻来了兴致:“那千古奇门秘术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君先生看我一眼,又敲下一个棋子,对面君卿皱起了眉,“有说是叫人不死的法术,也有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东西的……”

    我惊道:“还有这等神功?”简直有违天道,一听便是假的,否则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得急得从土里跳出来。

    “那慕星楼又怎得知道……”我问道,但话一出口便恍然,“是华夫人。”

    女子对将要厮守终身的人,总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对方,华夫人虽长在魔教,是个手段狠辣三观不正的叛逆少女,但到底未经过情事,被轻轻一撩便弥足深陷,不怪世人道美色误人,这话放在男子身上亦是同理啊。

    “那华夫人最后怎么样了?”

    “华夫人自小练得独门功夫,武艺超群,与白道一干人打得难舍难分,眼看占了上风,半途却忽然倒下,身下流出血来,众人细细一瞧,这才知她已有了身孕。”

    我讶然张大了嘴。

    “华夫人被赶来的两名护法救走,此后便没了消息,”君先生未搭理我,瞧着棋盘兀自讲道,“此役虽没拿到什么奇门秘术,但魔教已除,人心大定,加之倾城门和江南苏家联姻一事更是锦上添花,那些时日,江湖人人传诵,都道是百年难得的美事。”

    “慕星楼娶了苏家的女子?”我又是一惊,见君卿八风不动地蹙眉盯着棋盘,忙收起大惊小怪的表情。

    君先生颔首道:“直到两年后的七月初七,倾城门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隔日天光大亮时,只见地上留下‘血债血偿’四个大字,所有尸体皆一招致命,慕星楼两岁的小儿被他的枕星剑钉在墙上,血肉模糊。”

    山间一阵凉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之后便有传言,华夫人在当年那一役中失了孩子,新仇加旧恨,为了泄愤,将倾城门屠了个干净。”

    天地肃静,林间隐约蟋虫鸣啾,我默了半晌,认真道:“先生可知李莫愁?”

    君先生一愣:“这是什么人?”

    我道:“《神雕侠侣》话本中一人。”

    君先生看看我,又望望天,扭头敲下最后一颗棋子,打着哈欠回房去了。

    君卿歪了歪头,半晌才道:“又输了。”

    之后的事君先生便不肯讲了,我追问了几次,他都将我敷衍打发了,无奈,我只好去问君卿,硬着头皮听他念了一段天书,才得知后面发生的事。

    华夫人的孩子确实没了,倾城门灭门之后,便有雪域山庄东山再起的传闻,至于山庄落在何处却是再无人知,华夫人经此一事终于学聪明了些。

    其后断断续续有小门小派的头领或暴毙或失踪,无一不是当年参与讨伐雪域山庄的一份子,那些因名头不响没有被邀进讨伐名单的反而心下庆幸,只觉逃过一劫。

    总之,一时间江湖又人心惶惶起来。

    之后,有传言华夫人收养了一个男童,再之后,传言她练功走火入魔,暴毙在暗室之中。再再之后,雪域山庄又渐渐销声匿迹,直到近些年忽然又有了动作,大伙连蒙带猜,道是那名男童长大了。

    魔教养出来的孩子,断断也不会是简单的。

    讲完故事,君卿问我感想如何,我的感想是这位华夫人性格极端,显然有心理疾病,君卿表示赞同。但另一方面,我和她同为女人,又觉得她有些可怜,这话便不方便对君卿说了。

    而整日扯着我在雪域山庄上窜下跳,天真烂漫缺根少弦的小白,若猜得没错,便是传言中那位长大了的男童,华夫人的养子。

    那么问题来了,小白自是不能生出个比他还大的女儿……

    我趴在师姐肩头闭上眼睛,心下咂摸了再咂摸,那师姐……究竟是谁?

    第七章

    听圆圆说,师姐背我回房时我睡如死猪,一手揪着她的衣领子不放,师姐挣了几下没挣开,无奈只得舍衣而去。

    自打离开云麓山我便养了个睡觉抓东西的习惯,之前是随身带的小匣子,小匣子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有师父的信,爹娘的信,和我从云麓山带出来的发簪和铜钿,师姐对此不能理解,我想她能理解才怪,就好比我不能理解她为何突然变成个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