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会民主国家
用餐完毕后，李奥命令佣人收拾餐桌，接着，李奥的秘书提着一个皮箱上前。 「老闆，您交代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真快啊。」李奥说：「给……对面坐着那位。」 李奥的迟疑是想着要称呼芬利特尔为小姐还是先生，过了一秒，索性省略。 「我家没有女性的衣物，花了点时间准备，你穿穿看。」 魔王的好意让芬利特尔手足无措，「不、不用了……」 「你不穿我替你买的衣服，你就只剩下鎧甲和我的衬衫能穿。」 「那，谢谢你……李奥。」 寄人篱下仰赖他人的感觉十分不妙，但是李奥十分强势，还带着让人害怕的威压，加上秘书面无表情盯着他让他备感压力，芬利特尔只好接下衣物。 「内衣裤都有吗？」李奥问。 「有的。」秘书说。 和佣人相比，秘书想必经过不少大风大浪，就算老闆叫自己买的东西是女性私密衣物，她也能面不改色。 「你去教他怎么穿吧。」 秘书停顿了三秒，语带迟疑问道：「我吗？」 「是啊，我看起来像是知道怎么穿的人吗？」李奥说：「脱比穿还要熟练多了。」 渣男渣得如此理直气壮，就算是看尽人生百态的秘书，也想咋舌，但是只要还在工作还在讨生活，就不行，只能将灵魂卖给被称为雇主的恶魔。 只是这位小姐和老闆的关係……似乎和之前的女伴不太一样？ 「小姐，请跟我来。」 「等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你是介意他的性别吗？」李奥将芬利特尔的抗拒理解成男性不想被女性触碰。 芬利特尔表情扭曲，情绪复杂。他过去曾被皇宫的侍女服侍沐浴更衣，当时就已经十分不习惯了。比起这点，更主要的原因的是…… 「我看不习惯自己的身体。」芬利特尔正色道：「太令人害羞了。」 秘书满头问号。 李奥面无表情。 想了想，李奥觉得情有可原，勇者芬利特尔可是被公主骗得团团转的人，想必鲜少接触女性。只是…… 「这是你的身体，你要自己适应它。」李奥无奈道：「害羞的话你刚刚是怎么洗澡的？」 秘书听不懂老闆在说什么，但她选择左耳进右耳出，不要知道太多有益身体健康。 「我是闭着眼睛洗的。」芬利特尔闭着眼睛道：「我几乎都没看到。」 这一刻，李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有一天还是要看的，现在赶快看吧。」李奥说。 「……我、我需要一点心理建设。」 李奥头痛，「不然你眼睛闭着，我帮你穿。」 秘书闻言，心想：搞老半天是两人情趣啊，我可以离开了吗？ 芬利特尔五官扭在一起，百般不愿意。 「……芬利特尔，你要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做出改变。」 做出改变这四个字，狠狠敲醒了芬利特尔。 他想起以前什么都不是的自己，是如何在街道挣扎着只为了活下去。 怎么能被区区肉体变化影响？意志力不该如此薄弱！ 心里想的激昂，说出口语气却弱得不行。 「……我穿。」 芬利特尔被秘书带到客房，独自面对一堆从未见过的衣服和一台平板电脑。 秘书简单教了芬利特尔平板电脑的用法，让他上网搜寻不知道的事情。 芬利特尔一边想着真神奇，一边使用着从未见过的物品。 李奥和秘书两人讨论后，决定用影片代替亲自教学，秘书找了几个适合青春期少女的教学影片，教会芬利特尔使用方法后便退出客房。 靠着网路影片教学，芬利特尔成功穿上女性内衣裤，挑战完最大难关后，芬利特尔看向外衣。 秘书准备的是简单的中性衣物，连帽衫和牛仔裤都稍显宽松，若哪天幸运恢復成男儿身还能继续穿。 「……唉。」 芬利特尔低头，就看见自己隆起的胸部，他皱眉后抬头，不愿面对自己性转换的事实。 换好衣服后，芬利特尔走出房间，秘书小姐已经不在了，屋内剩下李奥。 李奥点着立灯，坐在沙发上读书，明明是相同的坐姿，但是芬利特尔感受不到他在魔王王座前感受到的威压，少了威压又增添了柔和灯光，使李奥显得温和了许多。 感觉到有人接近，李奥抬起头，对芬利特尔的装扮很满意。 光看外表就是个普通人。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或是用平板电脑上网搜寻。」李奥说。 「……谢谢你。」 「不客气。」 芬利特尔没有说话，李奥也没有转移视线，而是等待芬利特尔。 良久，芬利特尔才说：「能否请你告诉我，活下去的方法？」 李奥笑着说：「你要学的可多着呢。」 李奥安排芬利特尔住进客房，做好长期教学的准备。 芬利特尔要学习的事情很多，小至如何使用现代家电、电灯、穿衣，大至现在的经济体制、法规、生活常识等。 太多资讯让芬利特尔头昏脑胀，连思考都来不及，只能被关在李奥的家中，被动且强制吸取知识，教材不限于书本、网路文章、影音。 李奥不会随时待在芬利特尔身边，却总是能在芬利特尔集中力下降的时候出现，对他施展魔法提振精神后并迅速离开。 多亏李奥的照顾，芬利特尔过得很充实，脑子整天处于快要烧坏的状态。 过了一个星期，李奥终于想到要怜悯芬利特尔的脆弱人类体质，而给予他休息时间。在休息时间，芬利特尔不用面对死板的教材，改看戏剧电影，让芬利特尔从中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对话技巧。 芬利特尔擅长观察，看影片的方式更适合他，大约半个月，芬利特尔就能偽装成一个普通现代人了，只要不是问太偏门的问题，都不会让人察觉「这是一个怪人」。 经过多次测试，李奥觉得芬利特尔已经可以外出了。 「接下来就是经歷社会化了。」李奥为芬利特尔准备了外出包，里面放了手机、零食、纸巾等用品。 抱着外出包的芬利特尔问道：「什么是社会化？」 「就是适应社会的过程。」 李奥完全没有说明，就让司机开车，将两人带到购物中心。 「社会化第一步，适应人群，学习购物。」 「我会购物。」 「重点不是购物，是不要当奇怪的人，言行举止要自然，说话要有请谢谢不客气对不起，但是不能像面对皇族贵族那样太过头。」 芬利特尔歪着头，仔细思考怎样才算是太过头。 李奥想了想，说：「对待别人就像对待我一样。」 「我是怎么对你的？」 「按照我的身分地位，你应该要称呼我为魔王陛下、您，但是你却一直都是魔王、你，我知道你是不甘愿向我低头，我也不介意这种事就是了。」 芬利特尔因被看穿而感到羞耻。在李奥面前，他彷彿被剥去一切偽装，什么事都隐藏不住，浑身赤裸。 「现在是民主国家法治社会，也不需要陛下之类的称呼了，我们走，去购物。」 「李、李奥！」 「什么事？」 「什么是民主国家法治社会？」 「民主国家是指国家事务由人民做主，没有皇族贵族，平民透过选举推举出代表人，由这些人统治平民。法治社会是指社会运行依循着法条，以人权和自由为基础制定法律，用规定规范社会。你可以把法条想像成国王的命令，人人都应该遵守，但是法条不是出于个人的私利而订定的，只要是属于国家公民，都必须遵守该国法律。」 「就算是你，也会遵守法律吗？」 「这个嘛……」李奥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我想是不会吧？」 「我看状况遵守。」李奥一派悠间，随口说出惊人之语。 「这个世界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在幕后推动，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覆灭，全凭我高兴。」 「要怎么覆灭这个世界呢？你要覆灭的不是国家而是世界？」 「现代的人们要生存，需要的是资源。能源、矿產、饮水……摧毁这些其中一处就是重大打击了，至于要毁灭普通人的生活，只要让他们无电可使用，或是断网就能让他们痛苦万分了？」 芬利特尔听到最后一句笑了，「怎么可能因为没电没网路就痛苦？」 许久之后，当芬利特尔彻底融入现代社会，成为网癮儿童，才深刻体会到断网的痛苦。 但现在的他，只是刚进入现代的乡下老鼠，脑子还活在中世纪，暂时没有这些困扰。 为了帮助芬利特尔适应社会，李奥准备了购物清单，让芬利特尔按照清单买回来。 照理说这种像是训练小孩子独立的购物游戏，应该出现在超市，而不是购物中心，但李奥想着能顺便买点东西给芬利特尔，便还是带他来了。 「原来小孩子玩玩具是这样的感觉啊。」 李奥想起卖给小孩的办家家酒玩具组，小孩会用玩具模仿现实生活，会为娃娃打扮，添购用品。 芬利特尔就像是李奥捡回来的娃娃。 「还是说，这就是收养流浪动物的心情呢？」 他的属下曾养了一隻流浪狗，大雨滂沱将狗淋得可怜兮兮，惻隐之心让人失去理智，忘记自己的能力，捡了一隻狗回家。 那隻狗后来怎么了呢……改天问问好了。 李奥任由芬利特尔拿着自己的信用卡採买购物，自己则是远远看着，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放心不下孩子的家长。 归功于过往担任勇者时的生活经验，在教会受训的时期，芬利特尔不仅学习了剑术、魔法，还有文字、语言、礼仪等。 芬利特尔不论是仪态或是礼仪都很出眾，加上李奥家的吃穿用度很好，乍看之下就像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小姐。 优雅带着肃杀稳健、清纯却似乎歷经沧桑，穿越加上性转换，让芬利特尔身上混和许多矛盾的特质，并奇蹟似地完美融合。这种奇异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 芬利特尔完成採买后，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给李奥，却有一名男人拦住他。 「小姐您好，请问您对成为艺人有兴趣吗？」 「艺人？」芬利特尔努力回想艺人是什么。 按照李奥说的，艺人类似宫廷歌手，是靠表演维生的人。 「我没兴趣。」芬利特尔摇头。 「真的吗？太可惜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的话……」男人才刚拿出名片要递给芬利特尔，就被一隻手拦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李奥神情带有肃杀之气。 「喔喔，我是星探，我觉得这位小姐的气质和外貌出眾，想要把我的名片给这位小姐……」 「李奥。」芬利特尔在李奥的背后，小声问道：「什么是名片？」 星探伸到一半的手迅速收回，「既然小姐看起来没兴趣，就不强求了，希望有缘再相会。」 说完之后，快速离开，嘴巴还碎念「马的遇到低能儿。」 李奥全部都听见了，立刻就明白是芬利特尔的话驱逐了星探。 「芬利特尔，以后看到不懂的东西，你可以先搜寻，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不懂。」 「喔，为什么？」 李奥想起刚刚那幕，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问了一个幼稚园儿童都知道的问题，会被当傻子的。」 「什么是……」芬利特尔拿出手机，搜寻幼稚园儿童，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气愤地羞红了脸。 「没事没事，你可以当作自己用扮演傻子赶跑陌生人。」李奥安慰道。 「……我没有被安慰到。」 有了这次丢脸的经验，芬利特尔更努力学习了。 勇者发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