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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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闻澜心里嘀咕,他怎么不知道他哥这么热情好客呢。 但没听到萧弄反驳,萧闻澜狐疑了一阵,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感叹道:“钟小公子,你都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了,都说你被我堂兄关在府里折磨呢。” 定王殿下在外面的名声真是……不好听啊。 钟宴笙怪不好意思的,昨晚他还占了萧弄的房间呢。 只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给萧闻澜讲萧弄的待客之道……虽然他觉得睡觉很重要,所以麻烦府里的亲卫把床上床下都换了一通,但讲出来感觉怪怪的。 好在萧闻澜也不需要钟宴笙回应,自己一个人就能叭叭个不停:“我还听说再过几日,淮安侯府就要向京中各个世家介绍那个什么钟思渡,请柬已经发往各处了,你在我哥这儿,你家里居然还能安心做这些事!” 钟宴笙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搬着小凳子凑过去,认真解释:“萧二少,我不适合一直待在侯府,你应该能明白吧。” 萧闻澜对上他清透明净的一双眼,叭叭的嘴一顿,挠了挠头。 他是不太成器,但从小到大都待在京城,见惯了各个世家的阴私,自然能明白钟宴笙作为假世子,待在侯府会有多尴尬。 换作别的世家,在事发之后,恐怕已经将家中报错的孩子送回乡下了。 “况且定王殿下待我很好的。”钟宴笙抿嘴笑了笑,“我家中也知道,所以没有来找我,你不用担心我。” 萧弄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懒散地注视着钟宴笙毛茸茸后脑勺,听到这小雀儿说的话,心情好了一分。 既然知道他的好,也不乖一点,成天尽想着往外飞。 钟宴笙说话带着丝口音的绵软,总是慢慢的,极为真诚的模样。 萧闻澜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眼见着这俩人一副要成为知己畅聊的样子,萧弄心下生出微妙的独占欲,想赶人了。 他起身欲把钟宴笙捉回来,刚一坐起来,啪嗒一身,钟宴笙努力塞他怀里的话本子掉到了地上,露出封皮上几个大字——《金风玉露录》。 萧闻澜跟钟宴笙说着话,但他哥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连像是在打瞌睡的踏雪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虎视眈眈盯着他,压根儿没法忽略。 所以声音传来的瞬间,萧闻澜就下意识一抖,视线落过去,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几个字。 萧闻澜顺着喃喃念出声:“金风玉露录?是……那个金风玉露……录吗?” 钟宴笙:“……” 他尽力了,谁叫定王殿下乱动的。 萧闻澜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扭曲。 这话本子最近在京城传得热烈得很,毕竟大家都喜欢看个新奇热闹,但这书出现在谁那儿都无所谓,从他哥怀里掉出来问题就大了。 他和钟小公子不会被他哥灭口吧?! 钟宴笙和萧闻澜齐齐哑巴,不敢吱声,两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紧张地望着萧弄的反应。 在俩人的注视之中,定王殿下面色无波,十分自然镇定地将落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搁在榻上,掀了下眼皮:“做什么,想看自己买。” 钟宴笙眨巴眨巴眼,很想去戳戳萧弄的脸,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萧闻澜则是恍恍惚惚松了口气——看来不会被灭口了! 萧闻澜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书。 原来他哥喜欢看这种? 萧闻澜一向努力投他哥所好,即使大部分时候都投歪了,但也不妨碍他一次次尝试。 他瞄了又瞄,搓了搓手,尝试着开口:“哥,你喜欢看这种话本吗?” 萧弄似笑非笑望着他。 萧闻澜平日里做糊涂事挨骂居多,能得到萧弄一个好脸色都不错了,是以没能立刻从萧弄貌似和善的脸色里看出问题,拍胸脯道:“哥,我有好多库藏呢,你有空可以看看!” 萧弄的指节轻轻敲了下那本书,忽然明白了,之前在长柳别院里,他让小雀儿给他念书,怎么会抽到个艳情话本了。 萧弄也就最近两年回京城勤了些,从前一年能回来一两次就不错了。 他不在的时候,萧闻澜要么跑去长柳别院待几日,要么来定王府遛遛弯,美其名曰保持人气儿,免得萧弄回来时屋子里太空落落。 人不人气儿的不知道,气人倒是真的。 想必萧闻澜是没胆子往定王府的书房里放自己的东西的,就搁在了长柳别院里。 萧弄眨眼想通了前后,盯着萧闻澜的眼睛眯起来,在打他一顿和放过他之间,想起了那日钟宴笙羞耻得不行,被他逼着念出那俩污糟字的模样…… 也不是不能放过萧闻澜。 钟宴笙懵懵懂懂地看看萧闻澜,又看看萧弄,没明白其中关窍。 只觉得这兄弟俩不愧为堂兄弟,诡异的谨慎状态相似就算了,连一言难尽的爱好也如此相似。 萧弄指尖摩挲着手边的书,等不及想看钟宴笙害羞地给他读书的样子了,瞥了眼碍眼的萧闻澜,朝窗外打了个手势,示意展戎来把萧闻澜弄走。 考虑到萧闻澜无心插柳,也算帮到了他,又补充了下示意——稍微温和点,不要直接拖走。 免得吓到胆小的小雀儿。 展戎的动作十分迅速,几息之后,就闪身进了书房,朝萧闻澜拱了拱手:“二少,您送主子的那个粉彩大肚瓶,昨日不小心弄脏了,不过已经清洗干净了,您可要去看看?” 听到自己重金拍下、十分喜欢,最后忍痛割爱送给萧弄当生辰礼物的瓶子脏了,萧闻澜立刻窜跳起来惨叫:“什么?我的瓶子!” 当下顾不上给萧弄推荐自己的珍藏了,也忘了自己是来拯救钟宴笙离开定王府的,嚎啕着就跟着展戎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钟宴笙:“……” 等萧闻澜离开书房了,钟宴笙冒汗:“殿下,那个花瓶……是萧二少送您的啊?” 萧弄含笑看着他心虚的小模样:“嗯。” “看起来不便宜?” 萧弄随意道:“还好,也就三万两银子。” 钟宴笙:“……” 他弄脏了个三万两的瓶子。 钟宴笙算了算自己小金库的余钱,怎么都赔不起那个瓶子,正纠结着,眼前一暗,下颌突然被抬了起来,萧弄跟踏雪似的走路无声,不知何时下榻过来了,捏着他的下颌转来转去,看他的表情:“刚给你哄好,又愁眉苦脸上了?一个瓶子罢了,又不是没洗干净。” 钟宴笙哽咽,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亵渎了三万两银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萧弄看着他就想笑,从前十多年加起来都没在钟宴笙面前笑得多:“好了,考虑这些做什么,本王昨日赚了笔银子,让展戎拨三万两银子给萧闻澜就是。” 钟宴笙严肃道:“那怎么能让您赔。” “什么叫赔,”萧弄故意挑眉问,“萧闻澜是本王的堂弟,本王给他银子花岂不是很正常。” 钟宴笙又说不过他了。 “少想那些闲杂人等。”萧弄把钟宴笙捉回榻边,“这回该读给本王听了。” 钟宴笙再不好意思,也没法推拒了,乖乖接过那本书翻开,一边牙酸一边念起来:“……只见那纤手按在王爷肩上,抚触伤痕,泪眼涟涟,一时失声……” 萧弄满意地闭上眼,听着熟悉的绵软语调,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传来的芬芳兰香,脑中的痛意缓缓平息,整个人宁和下来,睡意朦胧升起。 钟宴笙念几句瞅瞅萧弄,念着念着,看他的气息逐渐均匀,显然又在他的读书声里睡了过去,感到一丝不解。 定王殿下就这么喜欢听着人念书睡觉吗? 他把书搁到一边,捧着脸观察睡着的萧弄。 外头人人畏惧、传得跟煞神似的定王殿下,平日压迫感攻击性那么重,睡着后看起来意外的安宁,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似乎疲惫极了,冷漠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虽然定王殿下爱好诡异、阴晴不定,但这张脸的确生得十分俊美。 钟宴笙看着发了会儿呆,感觉身边一热,是踏雪。 见萧弄睡着了,鬼鬼祟祟的踏雪总算敢靠过来了,贴在钟宴笙身边蹭他。 都这么会儿了,钟宴笙的气也消了,顺毛撸了把踏雪的背,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站起来,带着踏雪往外走。 早上他胃里依旧不舒服,还被灌了碗汤药,就吃了一点点,现在饿了,想去找点吃的。 刚走了一步,袖口就被扯住了,钟宴笙还以为是把萧弄吵醒了,回头一看,萧弄竟然还睡着,只是不知怎么,竟伸手过来扯住了他外袍的袖子。 冷了吗? 钟宴笙里面还穿着件贴里,十分大方地脱下外袍,披在了萧弄身上。 嗅到外袍上沾染的幽幽兰香,萧弄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钟宴笙放心地带着踏雪溜出了书房。 这会儿还不是用饭的时辰,也不知道厨房有没有吃的,钟宴笙揉揉踏雪手感极佳的耳朵:“踏雪,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踏雪歪歪脑袋,叼着钟宴笙的下摆带他走。 钟宴笙见他真能听懂自己的话,边跟上边跟它打商量:“你以后不要扑我,也不要随便舔我啦,好不好?” 大猫的耳尖动了动,恍若未闻。 钟宴笙沉默了一下,不可置信:“你听懂了对不对?你一直在装!” 踏雪回应了声呜呜叫,仿佛在反驳。 钟宴笙跟踏雪小声吵起来,他说一句话,踏雪就反驳地呜呜叫一声,十分叛逆。 跟在后面的暗卫们:“……” 不愧是主子选中的人,面对主子毫不畏惧,还能跟踏雪吵起来! 一人一兽正走着,钟宴笙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小迢?” 钟宴笙扭头朝花园中一看,脸色一喜:“王伯!好久没见到您了。” 花园中的竟是许久没见的王伯,之前钟宴笙还在老人家这儿讨过花种,只是发现萧弄的身份后,再也没敢掏出来,至今还塞在他床头层叠的床幔深处。 王伯依旧是一副和蔼的小老头模样,笑呵呵的:“老奴出京去办了点事,刚回府就听说,少爷接回来位小公子,果然是您。” 钟宴笙噔噔噔跑过去:“嗯!您刚回京累不累?” 后面几个暗卫再次震惊地冒出脑袋。 迢迢小公子居然还能跟王伯搭上话! 这位王府的老管家,往日可不是对谁都这么慈眉善目的,连主子都要给他老人家几分薄面,平日里不小心碰坏了他老人家的花的时候,那脸色比主子可怕多了。 钟宴笙人长得漂亮乖巧,眼神清亮干净,说话又甜,一向深得长辈喜爱,王伯笑着跟他聊了几句,望了眼旁边等得不耐烦开始打滚的踏雪,神色愈发慈爱:“小迢这是要去哪儿?” 钟宴笙不太好意思:“我有点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