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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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安王只是有嫌疑, 这一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御史们在养心殿外面跪了一天一夜,跪得口干舌燥,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快要力竭, 终于等到了田喜出来,宣布了老皇帝对德王和安王的处置。 德王废为庶人,与妻儿一道发去凤阳, 幽禁皇陵。 安王贬回封地,若无传召, 终身不得再入京城。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御史不由对望一眼。 人老了,似乎就会不免想得多, 不如年轻时刀枪不入, 心狠手黑。 若是当年的陛下, 面对意欲谋权篡位的皇子, 早早就会备下两杯鸩酒, 德王府和安王府也该起大火了。 终归这次德王没再被包庇,得到了勉强满意的结果,嗡嗡嗡了两天的御史们这才稍微满意,彼此搀扶着先回去养精蓄锐,等着下次再来。 人三三两两离开的时候,两个老御史一抬头,又看见了站在殿门边,静静望着他们的“十一皇子”。 神清骨秀,风姿毓秀,宛如故人。 两个老御史不由朝着那边迈了一步,话已经滚到喉咙边了,又咽了回去,抬手一揖。 少年歪头看看他们,也对着他们揖了揖手。 御史三三两两散去,钟宴笙已经两天没能接近老皇帝的寝房了,察觉到身边的盯视也愈发紧密,心里隐隐冒出个预感。 处理了德王和安王,老皇帝的目光是不是转到他和萧弄身上,准备处理他们了? 虽然冒出了预感,不过钟宴笙表面上还是一切如常,每日假装献完孝心,就转头回了明晖殿。 安王一向低调透明,陡然间做出这种事,让百官大吃一惊,不过对于德王的下场,倒是不少人拍手称快,尤其是当初被当朝踹打的几个御史。 贵妃已经被幽居起来了,德王母家急着想求见老皇帝,但都未得回应,打探到老皇帝对德王的处置,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纷纷静默下来。 自事发之后,德王已经被关在诏狱许多日了,身上再无亲王体面,脏脏乱乱的,那日见过老皇帝后,又发了两天疯,咒骂天咒骂地的。 听到田喜亲自来传令对自己的处置,德王脸色青白,骤然安静下来了,隔了好一会儿,居然对着看不起的阉人头一次低了下头,求他:“田喜公公……本王真的没有下毒……能不能求陛下再见本王一面?” 半点也没了当初目中无人、对田喜肆意无力的张狂模样了。 田喜带着一贯的笑容,温和地道:“罪人裴永,你已经不是亲王了,往后余生,便在皇陵安生度日吧。” 德王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扭曲,半晌,吐出一句:“哈!幽禁凤阳……生不如死!还不如像杀了太子那样杀了我!” 田喜看他蓬头垢面,怜悯地叹了口气:“哎哟,您可别说这种话,陛下仁慈,允准你携带妻儿一同前去。今晚便要出发,最后几个时辰,您再好好儿看看京城吧。” 德王冷笑了声“仁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随即就坐下来不再说话,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和以往的暴躁狂乱对比,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相比德王或癫狂或诡异的状态,安王就要显得平静多了,甚至没有试图见陛下一面解释辩驳。 田喜传完命令,回到宫里的时候,老皇帝正靠在榻上,熬着又一次的乌香瘾发作,闷闷咳喘。 “德王殿下想要在离去之前,再见您一面。” 虽然嘴上并未答应德王,但田喜还是将德王的请求报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完,似是感慨般,沙哑开口:“老五从前对你态度那般差,你竟还肯为他说话。” 田喜瞬间冷汗直流:“陛下,奴婢……” 不等田喜解释,老皇帝浑浊的双目转到田喜身上:“田喜,你知道朕当年为何独独留下了你吗?” 当年老皇帝登基之后,那些跟随着他走到皇位,知道他阴暗的秘密的人,除了田喜之外,都一个个被处理了。 老太监额头上冒出了汗:“因为……陛下仁慈。” 田喜吓得后背直发毛,老皇帝却不再说话,闭上了眼。 因为田喜不是最机灵的。 甚至懦弱胆小,谨慎过头,不敢做出格之事,所以才能跟在他身边,活到现在。 越胆小谨慎的人越不敢背叛。 就像德王,他那个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蠢笨儿子,表面上那般嚣张放肆,实则在面对他时,胆小又怯弱,连像太子那样反抗都不敢。 或许是因为十几岁时见到了太子的下场,德王对自己的父皇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田喜带话而产生的三分疑心被按回去,老皇帝眯着眼,想着德王那日在书房声嘶力竭的大吼,又想到当年被射杀在宫门前的太子,耷拉着的眼皮下精光与冷漠交织,半晌之后,竟然开了口:“带德王来见朕。” 这个冷血的帝王,到了暮年,竟然真的学会了心软? 田喜惊讶不已,低声应是,出去传令,叫人带德王过来。 回到室内时,外面又下起了雨,雷声隐隐,室内愈发显得昏蒙蒙的,阴暗而压抑。 老皇帝的呼吸声很沉很重,仿佛某种粘稠的东西糊在嗓子眼,要很费劲才能喘息:“德王已除,安王,也被朕赶回封地,只剩,定王。” 他不知道是在对田喜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表情:“朕,这两年精力不济,他们都以为,朕拿定王毫无办法。” “但是定王的死穴就在宫中。” 田喜默不作声为老皇帝倒上一盏热茶。 “田喜,小殿下可睡下了?” 田喜低声道:“这两日天凉,小殿下有些受寒睡得早,两刻钟前,冯吉禀报,小殿下已经喝下药茶睡下了。” 老皇帝平淡地嗯了声:“去把小殿下带过来。” “……是。” 大概是因为被钟宴笙嫌弃过脏爪子,下了雨后,踏雪就不喜欢去庭院玩了,趴在萧弄腿边,甩着蓬松的大尾巴,懒洋洋地打哈欠。 萧弄面前堆叠着雪花般的信报,随意翻了翻。 果不其然,“囚澜先生”抓到,锦衣卫便松懈下来,将人手都撤回去了。 展戎站在旁边,报告完最新的情况后,不解地问:“王爷,既然要用囚澜先生的线索吸引宫里的视线,为何要在今日把这个饵彻底抛出去?” 萧弄正想说话,喉间突然一阵发痒,别过头闷声咳嗽了几声,唇角溢出缕血迹。 老皇帝前些日子病得昏昏沉沉的,又连番受刺激,不是很清醒,他在宫里往来自如。 前两日大概是加大剂量用了乌香丸,老皇帝从病痛昏沉中醒过来,皇城的防护便愈发严密了。 再进宫就过于冒险,王伯真得吊死在房梁上。 这几天别说去明晖殿偷偷吸两口迢迢了,连消息传递都变得困难。 耳边鼓噪,胸口也极度发闷,脑袋隐隐作痛。 萧弄眼也不眨地将血迹抹去,不咸不淡道:“本王吸引老东西的视线,是在给裴永一个机会。” 展戎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迷惑了,连忙递茶水上来:“主子,今夜雷雨交加,您的头疾……” 萧弄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人都备好了?” 展戎只好咽下话:“都备齐了。” “把本王的甲拿过来。” 萧弄的语气里多了丝低柔的冷酷:“今晚要变天。” 今秋比往年都要寒凉得多,地龙却还未烧起来。 钟宴笙怕冷得很,寝房里已经放了好几个炭盆,不过为了防止闷出问题,窗户总是开着条缝。 这两日明晖殿监视的视线越来越多了,连霍双也不好向宫外递消息了,钟宴笙存了丝警惕,没喝厨房送来的药茶,而是吃下了楼清棠给的风寒药。 吃了药身上有些发汗,他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听到外面的雷声,忽然惊醒,看到屋内漆黑一片,潇潇小雨已经下大了,噼里啪啦打着窗户。 因为德王安王的事,京城的气氛很紧张,风雨欲来,宫里也如黑云罩顶,气氛沉沉压着,暂时联系不到萧弄,钟宴笙心里不好的预感愈浓,见凉丝丝的雨被风吹进了屋子里,翻身下床想去关窗户。 走到窗前,感觉周遭有些过于安静了,钟宴笙顿了顿,抓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小声朝外面叫:“冯吉?” 没有回应。 钟宴笙心里微沉,又喊了一声:“霍双?” 以往都守在屋外,随叫随到的霍双也没有回音。 钟宴笙心里一突,正想将窗户拉起来,一只手突然从漆黑的雨夜里探出,“砰”地重重地按住了窗户。 “轰隆”一声,远空滚雷炸响。 雨声越来越大,从阴寒的狱中走出来时,德王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看德王这副模样,几个跟在后面的锦衣卫眼底涌出几分轻蔑鄙夷。 一会儿见过陛下,这位曾经的德王殿下就要被赶出京城了。 所谓凤子龙孙便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发起疯来,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如今还会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跟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真是狼狈又可怜。 宫门打开的时候,又是轰隆一声雷。 德王的发抖越来越严重,严重得一个锦衣卫担心他会就此发病咽气,责任会落到他们头上,忍不住凑过来查看德王的情况:“罪人裴永,你……” 他话音一滞。 德王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上,居然不是恐惧,而是在癫狂兴奋地发抖,撞上那个锦衣卫的眼神,他嘴唇抖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杀!” 那个锦衣卫还没吭声,脖子一痛,就砰地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趟,与地上脏污的雨水混成一片。 宫门前瞬间大乱。 养心殿内还是一片宁静,田喜下去传令了,老皇帝安稳地躺在榻上,朦胧地想。 德王的外祖父是个大隐患,等处理完德王,接下来就该处理德王的母家了。 屋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陛下!不好了!” 老皇帝顿了顿,睁开眼。 “德王……反了!” 在锦衣卫都为了把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囚澜先生”逮住而耗费精力的时候,德王那位曾督五军营戎务,如今任都指挥使外祖父不知何时暗中进了京,与狱中的德王通了气。 德王不甘于被贬为庶人罚去守皇陵一辈子,德王的母家更不能放弃他。 放弃了德王,老皇帝下一步就是要对他们动刀子。 先皇后的母家曾经何等辉煌,不也被连根拔起了? 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是为了德王,还是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出乎老皇帝的意料,他印象里底色如田喜那般懦弱的德王,效仿当年的先太子,在宫门前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