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顾翕在衣柜里从瑟瑟发抖变得不再反抗,像是抽掉了灵魂的木偶。他一开始还会叫“妈妈”,但是顾安月听不到,也不会理睬他。 后来他叫爸爸,顾安月就把酒杯砸到了衣柜上。 顾翕捂住嘴巴,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他还那么小,削瘦的一团,躲在衣柜里,暗无天日,被雷声砸得抬不起脸。 到后来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被顾安月关了两天一夜,顾安月出门了没锁门,是邻居大爷发现异样,把顾翕从衣柜里抱出来的。 那个铁锁被敲坏了,扔在地上。顾翕一看就发抖。 这也是顾翕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因为何安月再也没有回来,她喝多了酒,跑到了大桥上,跳河淹死了。 当时还上了早间新闻。顾翕被打了马赛克缩在床上,新闻记者在他周围像幽魂一样旋转。 他不知道是怎么晕过去的,只知道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顾云开从门外走进来,他穿着一身西装,身材板正,只是眼神里有些疲惫,他来到病床边上,把顾翕抱进怀里说:“小翕,对不起。” 他表现了一个工作忙碌的家长没有顾及家庭的那种典型无奈和愧疚。 顾翕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母亲,但又隐约知道母亲的死亡,还有父亲在外的风流轶事,他没办法告状,只能用哭表达自己的孤独和委屈。 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出院的时候,顾云开抱着他,顾翕恹恹地抱着他的脖子,看到了医院台阶上掉了一地的落叶。 他在这种春日的暴雨后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萧瑟和寒冷,他只能躲进顾云开的怀里。 而两个月后,在顾翕还没适应别墅的生活时,花园里的树已经郁郁葱葱地撑开了枝叶,他站在窗户旁,看见顾云开的车里走下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阿愿,叫哥哥。 ——哥哥。 “噢噢,不哭哦,不害怕,我们不怕啊……” 徐阿姨抱着被雷声惊醒哭起来的陵和和在客厅不断走来走去。 她心想不能让孩子的吵闹声吵到顾翕,这是陵愿千万嘱咐的。 所以更加耐心地安抚着陵和和。 “和和乖,我们和和最乖啦……” 陵和和靠在徐阿姨的肩膀上,哭得小鼻子通红,大眼睛含着两泡眼泪,跟水晶葡萄似得挂在白嫩嫩的脸蛋上。 “阿姨,怎么了?” 顾翕从书房里出来问道。 “诶哟,被雷声吓着了。没事没事,不哭了啊……” 徐阿姨拍着陵和和的背,想带陵和和回卧室去。 顾翕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心,但又有点犹豫,走上前,把小拖油瓶抱到自己的怀里。 徐阿姨愣了下,有些错愕地看着顾翕。 陵和和到了顾翕的怀里,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像是整装待发,哭得更厉害了。 顾翕手忙脚乱地听着近在耳边的哭声,大脑却一片空白,只有想到了陵愿。 “宝宝乖,不怕不怕——” 他想象着要是陵愿在会怎么做,如出一辙地哄着陵和和。 他带着陵和和回到卧室,关上门,坐在床上,让陵和和躺在他的臂弯里,但陵和和掂着脚不肯睡,双手握拳,脸颊鼓起来,像条小金鱼。 顾翕剥开衣领,露出了一边挺翘的胸膛,像是立即闻到了味儿似的,陵和和哭声止住了,脸颊贴着母亲绵软的胸口,就找到了奶香的来源,张嘴就含进了许久不见的奶头。 他一边吃,一边小手抓着顾翕的纽扣,紧紧的,眼睫毛上还悬挂着惊吓的泪水,却已经全身心投入在吃奶中,护食得很。 顾翕看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零碎的笑意。 第十六章 陵愿的位置是在靠窗的一边,可以听到清晰的树叶摇晃声,他一手撑着头,有些心事重重地转着笔,费锦程把书本挡在脑袋前,在物理课上写英语作业。 最后一节课了。 天暗得可怕。原本晴朗的春夏阳光瞬间被扫荡一空,只剩下风席卷起宽大的裤筒,女生柔软的长发。 “你等会怎么回家?我爸让司机来接我,你要不要一起走?” 费锦程小声问道。 陵愿拿出课桌里的手机,他给徐阿姨发了个微信,问顾翕在不在家,在做什么? 徐阿姨回复道:在家陪和和玩。 陵愿有些意外,这样的天气,顾翕居然会有心情陪陵和和玩。 “在和谁聊天啊?女朋友?” 费锦程拿笔戳他的手肘。 “放学走不走?” 陵愿想到了外面的雨,今天的确不适合骑车,而费锦程又有人接送,肯定比他打车方便。 “嗯。” 费锦程见他答应,眼睛一亮,说:“我爸出差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不如我们去打《黎明》?” “不去。” 陵愿兴趣缺缺地拒绝了。 费锦程比了个中指,失望地低头继续写英语作业。 其实陵愿已经很久没和费锦程打过游戏了,高一那年,两人刚认识,费锦程性格开朗外向,陵愿虽然话少,但并不难相处,两人又都喜欢打篮球玩滑板,聊到游戏也有共同话题,一下子就成为了好朋友,放假的时候,费锦程常常请陵愿去他家打游戏,那时候顾翕刚毕业,工作很忙,经常加班不回家,陵愿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有时候回去费锦程家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