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铁锤
两日的时光，如流沙般从指间流逝，收拾停当的主仆二人告别了龙族的大长老，再度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很幸运，她们的目的地距离并不遥远，就是在维西山脉外紧相连的里米特高原，而她们的目的，就是寻找居住在高原中的矮人一族。 里米特高原位于大陆北部方位，与更北方的兽人地带接壤，南连商业联盟与炎龙帝国。 根据历史记载，里米特高原的矿藏曾经十分丰盛，但是在一次大陆地震之后，原本显露在外、易于挖取的矿藏，都因此埋藏在深深的地底之下，无法开采。 但是，执着于打造的矮人依旧不肯放弃，因而在诸神之战后，他们选择了在里米特居住，至于有没有重新开采出矿藏来，就无人知晓。 春天的脚步已经迈过了三月，进入百花盛放的季节，踏上高原的主仆二人，幸运地看到的一幅彩色画卷，斑斓的色调，张扬着生机与活力。 脚下的青草由嫩绿变化成碧翠，泥土湿润而柔软，空气中也散发着阵阵花香，站在上面，深呼吸一次，就会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好舒服啊”琉璃如此叹息。 月灵也流露出相同的微笑，看了看手中的那张快被翻烂的大陆地图，说道：“快到吉士城了。” 吉士城，又被称为锻造之城，是坐落在里米特高原唯一的矮人城市，也是佩特拉大陆的兵器圣殿。 大陆著名的神兵利器，都是从这里打造而出，他族的锻造大师，无不专程来此拜师学艺，也常常有很多想要得到自己专属兵器的佣兵与冒险者们聚集于此。 而这里，也是众多稀有打造材料及金属的汇集地，因此也有不少炼金术士前来，寻找需要的材料。 半个时辰过后，视线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座雄城。 不要以为属于矮人的城市必然低下矮小，矮人可是佩特拉大陆中最善于建筑和打造的一族，每一位矮人都堪称出色的工匠，而这座唯一属于他们的城市，更是被建筑得分外雄伟震撼。 吉士城坐北朝南，城形四方，主仆二人面对的，就是正东的城门。 远远看去，高有数十米的巨大城门，足够传说中的巨人族进入了，城门上方，浮雕者矮人族信奉的打造之神，高举铁锤，须发飞扬。 仔细看去，那构成城门边缘的石头，竟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丝毫不见接缝之处，可谓鬼斧神工。 来到近前，可以看到城门两边站立着足有三米高的两个巨石像，石像乃是两名士兵的模样，面目愤怒狰狞。 这绝对不是摆设，传说是从诸神之战后流传下来的战斗石像傀儡。一旦当吉士城遭遇攻击，大门关闭之后，只操要纵这两座石像，就足够抵挡万人众，而石像的制作与操纵方法，更是矮人们的族中之秘。 因此，月灵和琉璃都不禁将视线落在这两座大陆有名的石像傀儡，待进到城中，城里的建筑保持着统一的艺术和谐感，更是各具风味，让人叹为观止。 “发什么呆！不要挡路！” 背后一个粗鲁的语声传来，月灵的肩膀被撞得一侧，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琉璃果真站在城门不远的大道之上，成为了堵塞交通的障碍，连忙拉住犹自发呆的小侍女，向着路旁闪去。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琉璃偏着头，犹自为吉士城中各具特色的建筑，充满惊叹与好奇。 此时的月灵已经换上了一身的裙装，因为自己女性气质的体现，让她再也无法扮作男性，与其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打扮，不如干脆恢复女性的装束。她面对着小侍女的问题，回想起之前的一个约定 “我们直接去找矮人族的大师普芮穆就好。” 月灵笑了笑，虽然当时不过是为了解开身上的禁魔环“深蓝”而做的约定，但是此刻拿来一用，也算是错有错招。 “哦，对哦，小姐当初有”琉璃也被勾起了回忆露出欢喜来，不用在陌生的城市摸索，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但是，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位普芮穆大师？” 月灵楞了楞，随即，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说：“当然去矮人的武器店找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矮人的打造大师，当然会和矮人城中的武器店有联系！琉璃恍然大悟，连忙跟上前去，向着吉士城中最大的矮人武器店前进。 半个小时之后，站在武器街头的主仆二人，被乒乓的打铁声震得有些头晕眼花。站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向前看去，一条长长呈环状的街道两旁，满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其中有卖刀剑的，有卖护甲的，更有专卖矿石的店铺，不管如何，所有的店铺都是围绕着“打造”这个主体开设。 从大多数店头的后方，都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金铁交击之声，其中穿梭来往的各地人民，将本来宽阔的街道塞得满满，各种族的人都在这里出现。 “真的要去找？”琉璃望着喧嚣无比的街道，外加滚滚的人潮，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 月灵也不免苦笑，发现本来找人这件很简单的事情，居然上升成为了苦难。无从选择，她直接拉住小侍女的手以防止走散，开口道：“走吧。” 之后的行程，可以命名成为“逛街苦难旅程”从人流之间杀出一条缝隙，主仆二人狼狈得好似经历一场大战，就连月灵脸上的面纱也因此弄绉了。 最终，当她们看见距离十步远的地方，有着一块熟悉的铁制大招牌，上面铁勾银画写着“大铁锤”三个字的时候，可怜的小侍女差点幸福的流下眼泪！ 几步冲到下面，琉璃指着招牌叫道：“小姐，这个和绿叶城的店是同一个招牌！是分店吧？” “不，应该是总店。”月灵笑笑，身为矮人开的店铺，当然坐落在吉士城的，应该才是总店。 “哦，是总店哎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我们要找到地方，是不是就在这里？” “大概吧。” 月灵一边说着，一边向店内走去。 说来也奇怪，这家“大铁锤”不同于街道上其他店铺敲打声不断，整个店出奇的安静，在这条喧哗的街道里显得分外怪异特殊，不过却让走进店里的主仆二人松下一口气来。 “请问有人在吗？” 学习当初半妖精吉吉的动作，琉璃敲了敲柜台叫道，这里不但安静，居然应该出来招呼客人的伙计也不在。 月灵站在店中，向四周打量着，左方的一面墙上，悬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兵器，她不禁走近观看，看着每一把兵刃都散发着森森寒气和幽蓝的光，她说：“不错，都有上等品级” “那是当然，我大铁锤出产的兵器，当然是最上等的！” 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从内堂传来，月灵转身看去。 “卢里爷爷！” 琉璃抢先叫了出来。 “哦，你不是吉吉那丫头带来的孩子？”从内堂的过道中缓缓走出的老矮人卢里，睁大了眼睛，表情十分惊奇。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叫道：“对了，都一年了，那个戴着“深蓝”的小哥没有一起来吗？” 琉璃噗哧就笑了出来，月灵缓缓转过身，撩开面纱，微微一笑道：“卢里大师，好久不见。” “啊，啊，啊”老矮人指向月灵，手指颤抖着发出绝对洪亮的惊叫，如果不是外面的街道过于喧哗，恐怕就这一声就会引来无数的围观者。 好不容易，老矮人终于平复了激动的心脏，终于发现自己夸张的表现，尴尬地收回手指，茂密胡子遮盖下的脸，不免也泛出一片红色。 “咳，你居然是个女娃，没想到我卢里活了二百三十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抱歉，惊扰了大师。” 月灵欠一欠身，姿态却依旧是绿叶城时一般的潇洒动人。 “不，不，不用这么客气，是我自己走眼了。” 老矮人卢里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正如他的表现，矮人一向是个豪爽的民族，他打量了月灵的脖颈，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叫道：“你把“深蓝”摘下来了？怎么摘下来的？谁给你摘下来的？”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月灵不慌不忙地回答：“是我自己摘下来的，但是并不是从外下手摘的，而是利用了禁魔环的特性，增加了体内的法力解除。” “哦？增加法力？怎么可能？” 老矮人刨根究底，在“深蓝”禁制下，就算是大魔导师，也无法透过药品或辅助法术，将法力提高到冲破禁魔效果的强度，何况面前的女孩，显然并不拥有大魔导师的实力。 “怎么说呢？” 月灵想了想，小心地措辞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最关键的因素，是我领悟了火元素之心。” “火元素之心？！” 老矮人第二次发出大声惊叫，神情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突然，他扑到近前，双眼流露出恳求的目光，道：“证明给我看。” 月灵怔了一下，不过还是决定满足对方的愿望，伸出手掌，不见念咒，掌心之上浮出一团火焰，颜色渐渐由红转蓝、再转青、最后一直变化成纯白。 “白焰！看来你真的领悟了火元素之心。” 老矮人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追求打造之道的他，对于各种火焰自由掌握的渴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纯白的火焰在月灵的掌心瞬间熄灭，无声无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月灵勾了勾嘴角，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想要见普芮穆大师。” “咦？你不是摘掉“深蓝”了？”回神的老矮人不解。 “我有一件东西想请大师打造。”月灵说。 “什么东西非要大师打造？”老矮人好奇。 月灵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张纸张，递了过去，老矮人卢里也受到了传染，态度变得小心翼翼，接在手中，打开观看。 只一眼，他的神情就变得郑重无比，仔仔细细地看过这张图纸上面的每一道笔画，就连最细小的标点符号也不放过，看到最后，旁观的主仆二人甚至发现他的头渗出大滴汗水，双手更是微微颤抖。 “这是这是神器啊”他的嘴唇也有些哆嗦，一双眼看向月灵，这一次充满了分外异样的不可思议，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女子不光自己解开了神器，更拥有神器的打造图，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得到这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普芮穆大师愿意帮我打造它吗？”月灵压抑住紧张的神情询问。 老矮人卢里叹口气道：“当然，打造神器是我们矮人最大的梦想，大师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师最近也遇到麻烦了，要不我也不会从“绿叶”那边赶回来主持。” 经他这一说，月灵和琉璃才想起，之前身为绿叶城大铁锤店长的老矮人卢里，居然会在吉士城这里出现，是有点奇怪。 月灵连忙追问：“什么麻烦？” “大概是打造方面的麻烦。”老矮人突然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说不方便，你们随我来。” 月灵会意，和琉璃一起随着老矮人向着店铺内堂走去。 穿越了短短的走廊，就来到一个小小的院子，后方的房子里就是锻造兵器的打造房，此时，房中静悄悄，走进去才发现，原本应该长年不熄的炉火也灭去了光华，这证明绝对是出了大事，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屋中并没有别人出现，因此老矮人打量了一下，开始诉说。 原来一切的源头，还是有关里米特高原的矿藏传说，居住在里米特高原的矮人们从来不相信，深埋在地层下的矿藏再也无法出现，尤其是其中有一些矿种已经在大陆上断绝，因此，矮人们总是致力于探寻可以开采矿藏的地层和岩层。 直到三百年前，终于有一名矮人，发现了一处适合开采的地层，而下方有一道矿脉，并不像其他矿脉一样，深埋在大陆底层而斜斜向上延伸。 这个好消息，立刻在矮人一族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当时族中最精英的打造师们，纷纷放弃了工作前往，以求能开采出传说中适于打造的稀有金属，而其中最著名的矮人大师普芮穆，甚至不惜诈死以求脱身。 时至今日，矮人族经过三百年的经营，在里米特高原的地下，筑起了一个完整的开采打造基地，每隔一定时间，将开采提炼出的打造材料及成品，运送到吉士城中卖掉，换取生活费，而“大铁锤”就是这样一家转为地下开采、提供交易机会的店铺。 然而，事情就出现在三个月前，吉士城的“大铁锤”总店没有收到从地下定期运来的材料和成品，连续三个月过去，情况依旧没有改变，由于负责总店的矮人亲自前往地下探询消息去了，于是，一个月前，绿叶城的“大铁锤”负责人卢里被调回了总店坐镇，但是，从传回的消息来看，问题至今也没有解决。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的事情有点麻烦。” 老矮人卢里叹息月灵时机赶得多么不凑巧，在平时，普芮穆大师要是知道有这样一份神器打造图，不乐得连胡子都不顾了才怪！ 月灵听闻，不禁皱起眉头，她想了又想，问道：“那别人能不能帮我打造出这个来？” “不可能。” 老矮人卢里一口断绝了她的希望，他继续道：“打造神器的能力，除了普芮穆大师外，谁也没有这个把握，而能够锻造出神器的人，才能获得“大师”的称号，我们族中的大师，现在仅有普芮穆一位。” 沉默蔓延，琉璃紧张地望着对面的月灵，她无比清楚这个神器对于自家主子的重要性，因此，她更加担心，生怕月灵变回当初刚从魔界回来，在冥塔查书的模样。 月灵眯起眼，翠绿的眼瞳中流转着变幻的光采，最终，她下定了决心，开口说：“无论如何，我想要见普芮穆大师一面。” 这一次，换老矮人卢里思考沉默，他想了又想，最后说：“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你既然领悟了火元素之心，我想说不定可以给大师带来帮助，而且这个，大概也能让大师高兴一下。” 他将图纸小心的送回月灵手中，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线条简单的地图，递了过去，说：“这是通往“那边”的地图，你收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答应，绝不把这个地方存在的消息泄漏出去。” 老矮人认真地盯着她，那里可以算是矮人族一直保护的圣地，而里米特高原巨大矿藏出现的消息如果泄漏的话，造成的结果只会有一个，就是战争。 月灵也郑重了神色，非常了解对方意思，她接过地图，点点头说：“我答应你。” 于是，主仆二人在大陆闻名的吉士城甚至没有停留一天，就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目的地，里米特高原的矮人秘密地下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