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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留。 小宫女微微低下头,老实在一边站着。她想起干爹方才的一举一动,心里头不由惊疑起来。她这位干爹在宫里蹉跎数十年,有时面上巧着,却从不曾在姿态上吃了亏去。即便是几宫主位,干爹也是游刃有余周旋着,把事体办妥当,却甚少低头谄媚。 方才,干爹竟然连那个姑娘的脸都不敢看,一颗脑袋也微微垂下。这似乎没什么不妥,秀女也算小半个主子,但这其中万般微妙,却是不可言说。 一边的刘淑贞,听到那个“留”字,原本的淡然仿佛要碎在脸上。她深深呼吸一口,才把自己胸口的惊怒和油然而生的尖酸压下。她根本不明白为甚么,难道选秀便是随意选的么?任丰年是长得美貌,只美貌有那么重要么?这个太监为了巴上美貌的主子,竟连规矩都敢不放在眼里! 任丰年只觉心里头很乱,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她都把字儿写成这般了,这太监还能当个睁眼瞎。这说明什么? 任丰年觉得有些不安,连同前几日的事体,某些猜想在心里慢慢成型,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公公慢些走。” 她见太监停下步伐,才垂眸道:“我的字……您要不要,再仔细瞧瞧。我只怕自己写的不好,污了贵人之眼。” 那太监低头恭声道:“您的字儿写得确是好的,奴才受圣人之命挑选有德才的秀女,自然一向尽心着。” 任丰年不知说什么好,盯着面前的墨汁入了神。 她只觉有些不知所措。 兔子一蹦一跳的在草丛里蹦跶,蠕动着粉嫩的三瓣嘴吃草,它宁可小心翼翼的去走荆棘遍布的地方,也不要到青郁的坦途上去。它瞪着红眼睛,绕过一小片满是刺的枸骨,却猝不及防,翻滚着掉进早已铺设好的陷阱里去,雪白的绒毛上沾满黑灰的泥土。它难过的四脚朝天,看着头顶小小一片圆形的蓝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指着狗爬字:这字真好看,你说是吧。 小宫女忙点点头:对啊,很少见过这么好看的字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任丰年随着秀女们回到卧房里头,嫩粉的宫裙衬出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她坐在床沿上, 摆弄着自己的小妆奁, 抿了唇发怔。 刘淑贞见她如此,便莲步轻移, 微笑着上前道:“任妹妹,我方才在你旁边, 见着你的字儿了。” 任丰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歪了歪头。 刘淑贞浅淡的笑了笑,摸着纨扇上的丝穗:“不是姐姐不提点你, 即便家里有门路,你自家也该用点心才是。若之前在你身边的是旁人, 恐怕……”刘淑贞这话仿佛说的句句肺腑,可她这轻柔的语声, 却传到屋内的每一个秀女耳中。 先前任丰年便已是很惹眼, 而大家又知晓刘淑贞为人的。刘姑娘很谨慎,心性儿又巧,虽则一张脸不过清秀, 却很是惹人喜欢。而不管她内里如何, 同大家却是很合得来。 她此话一出, 很快便有秀女询问:“刘姐姐,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一屋子的姐妹, 还是说开些好。” 刘淑贞面色沉静,端庄道:“没怎么,我只不过是提醒一二罢了, 大家也莫要再揣测了。” 任丰年“啪”一声合上妆奁,起身冷笑道:“有什么话说出来,阴阳怪气的装个甚么?” 刘淑贞没想到她不仅没被自己拿捏住,还拿话呛人,不由微微蹙眉劝道:“任妹妹,你莫要生气,原也是你们家事,姐姐不过是怕你走了歪路,才提点两句。” 任丰年虽个子不算高,却比矮小的刘淑贞要稍高些,气势很足。而她原本就心情很差,被这位刘姑娘一搅和,心情便差到极点,烦躁却无发泄之处。 任丰年一步步上前,浑身泛了霜雪样的冷意,忽然伸手轻柔的拍拍刘淑贞的脸庞,面无表情道:“让开点。” 刘淑贞被她的举动,心觉受辱,身子却不由自主退开,正蹙了眉要说什么,却给生生吓了一跳。 任丰年直直走到桌前,纤白的双手一把掀翻了自己的妆奁,几层的木匣子“哐当”重重摔在地上,里头的首饰轱辘轱辘转了圈,其中便有一只黄玉约指。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戴过的约指。 任丰年走到屋外,一把将约指扔出去,眼眶微红着对外颤着嗓音道:“我最讨厌你了……讨厌死你了!” 一屋子的姑娘:“…………” 她们真的觉着任丰年有病怎么办?这已经不是有病这么简单了好么,她简直就是脑子坏掉了! 刘淑贞只觉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她自个也算是被母亲悉心培养长大的,怎能为了任丰年便失了机会?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呢。 刘淑贞咬牙,低头道:“好好好,皆是我的不是……你也莫要动气,咱们不能伤了和气……”她自觉已经递了台阶,只要任丰年不是个傻子,便不会不顺着下来。 哪晓得任丰年根本不理睬她,踩着一地的首饰也不管,只坐在床沿上发呆。 任姑娘带来宫里的妆奁虽不大,但里头几样俱全,皆是极精美细致的首饰。她倒像是浑不在意,任由东西散落一地。过了一会儿,她小声抽噎起来,软糯干净的声线,直叫人心生怜意。 刘淑贞只觉这人无理取闹的紧,明明是她自个儿有错在先,发了一通神经,又哭起来了。叫人听了,倒像是她刘淑贞在欺负人,只明眼人都晓得,任丰年这样儿的,怎么可能吃了亏去? 任丰年并没有哭很久,过了一会儿,她拿帕子把面上的泪水抿去,面无表情地起身洗漱。洗漱完了,她倒头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头,进入了黑甜的梦境。 梦里头她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脉脉柔风吹过她的面颊,她把碎发别在脑后,一路奔跑向前。忽然狂风四起,风段凌乱刮拂,她竭力呼吸都无法维持清明。肌肤是冰冷的,内里却灼热的吓人。 任丰年发热了,第二日醒来,整个身子都是灼热滚烫的,原本白皙润泽的面孔变成了异样的嫣红色,嘴里还喃喃着些不知所谓的话。一屋子的秀女皆给她吓了一跳,这般突然发热,实在有些不正常。 其中一个秀女提议道:“咱们还是同嬷嬷说罢,她这般下去,万一叫咱们一屋子的人皆染上了怪病,可怎么是好?”大家皆是很认同的,就连苏绣也不曾发声。 不一会儿,管这屋的教习陈嬷嬷便到了。她瞧着任丰年烧成这般,心里便有些焦急。上头有人嘱咐多照顾这姑娘,可宫里规矩不能改,这发烧得病的女人,怎么还能叫她安安生生的住着? 她心里急切,面上却分毫不动,只淡淡看了周围人一眼道:“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