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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宫里待久了,谁还信一见钟情?只有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才相信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不过不论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横竖接下来的采选,陛下是根本没移半步,连问都不曾过问一声,只把半个太医院都宣到了紫宸殿,诊治他心尖尖上的那块软肉,真是心疼的不成了,娇惯的不像样。 老宫人们皆叹息,也不晓得给选中的那些姑娘会怎样,若真是给撂在一边了,那她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漫漫长路,却一眼望得见尽头。 不管旁人怎样,反正任丰年觉着,她自家的日子才是一眼望得见尽头。 她从前多爱任性使气,现下就有多像只小绵羊。那人把龙床让给她睡,到了点便来,然而只晾着她。他每日回紫宸殿不过是批批奏折,同她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每每还板着脸,活像是旁人欠他十万八千万两银子似的。 任丰年一个人无聊,觉得某人对付她颇有一套,咬咬牙便觉得可恨,对着宫人模仿他讲话:“茶。” 宫人低着头递茶。 任丰年啜一口,淡淡道:“稍烫。” 宫人:这已经是温水了啊娘娘!! 任丰年:“书。” 宫人忙恭敬把她的图画书递给她,满脸血心想着:要不是晓得您只看话本子,还以为您真在看甚么四书五经的,满脸正经啊。 任丰年看了一页,发觉她不喜欢这样的男角儿,太魁梧了,说话还粗鲁,皱了眉把书放下,淡淡的道:“再找,若是这些皆做不好,便不必留了。” 她说完抬头,便见到皇帝站在跟前看着她,刚下朝一身敞袖玄衣,因着冕旒还不曾取下,任丰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大概开心不到哪去罢? 任丰年吓得满脸涨红:“…………” 她脚踩在搬来的绣墩上,在他的桌案上看……民间话本子。 这人喜好古怪的很,为了使头子清醒,许多时候皆在特制的桌案前,挺直着批折子。他这身量已是十分高大,任丰年找不到椅子配,只好勉强踩在绣墩上装腔作势。 任丰年要动脚下去,给他两三步上前,身上是成熟男人考究好闻的味道,稳稳把她抱下去,并颔首示意宫人把绣墩换了。 任丰年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同他讲话。她仰头看他冕旒下的俊颜,瞪着眼委屈道:“您甚么时候……能放我走。” 他没什么表情并不说话,长臂轻舒,待宫人们服侍着脱了朝服,才看她,低沉道:“飞游宫还要再洒扫几日。” 任丰年给他唬了一跳,惊道:“飞、飞游宫?” 他盯着她,淡淡的道:“你不喜欢,嫌晦气?” 任丰年想也没想,反驳道:“才不晦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补上一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我是说!哪座宫殿我都不要住。” 他漠然,眼里有些异样:“你想随朕住紫宸殿?” 任丰年:“不!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他嗯一声,温和又漠然道:“随你,那就飞游宫。” 任丰年大眼睛润润看他,委屈的撇嘴:“…………”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陛下执卷的手一顿,伸手捏捏她的脸,叫她自己玩。 之后他们又无话可说了。任丰年抱着绣了兔子的软枕,在大床上翻滚,手里还捏着话本子,可惜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还被无情没收了。 她觉得这就是报应了,天天对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不能做那也不成的,日子已经显然没法过了。 若是真只能住在宫里,她选择立马搬去飞游宫。一个人的宫殿,想怎样怎样,也没人管着她,多好啊。 然而飞游一直洒扫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有扫完,叫她不经想,宫里人也太精细了。 而任丰年住在帝王寝宫里,每天都没有梦想,每天都过着吃喝玩乐然后被管束,再细声细气反抗,继续被轻描淡写镇压,周而复始的日子。 任丰年觉得自己快要被风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终于,倒叙完了,我的妈。 任丰年幽幽:我的苦日子来了。 作者:给你个福利,你想要哪种苦法? 任丰年懵懂:什么哪种? 作者:告诉你……算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数日后,任丰年封妃, 入主飞游宫。任丰年谈不上多开心, 不过能不用每日受压迫,总算还算是好事一桩。皇帝倒是事忙, 这些日子也没回过几次紫宸殿。他归来的时候,任丰年不是睡懵了, 便是拒绝和他交流。 故而两人之间, 倒像是互相不认识,没过几日, 他便下旨封妃,把她送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小祖宗不是板着脸,便是睡没睡相, 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本朝后宫封妃向来没什么大仪式, 大多是去中宫领训一类的。不过新皇后宫不同,并无妃嫔位分在妃之上,又无太后, 总不能叫几个太妃去训诫妃子, 于理也不合。 于是皇帝便直接省了这一步, 亲自给她加封。任丰年还是头一次穿上如此华服,一针一线皆是精细贵重, 里里外外严丝合缝裹了许多层,每层皆有寓意,朝服四周绣四季花卉, 间以轮花,头戴左右一对侧凤流苏簪,辅鸽血石、青金石各类珠宝为冠,脚上踩了双绣牡丹高底尖足鞋。 任丰年除了头重脚滑,什么想法也没有。只宫里人眼色厉害,这位娘娘受封时穿戴的,无不是逾矩了的,单是牡丹和四季花卉,便有了群花之后的意思,更遑论她华丽的冠冕上缀的各色珠宝,根本不是妃位能戴的。 不过这是陛下赐的,那就是合理。看这位宝妃也十分坦然受之,众人也见怪不怪了。宝者,泛珍惜之物,宝贵也。陛下学富五车,到头却给了一个“宝”字为号,大约也是无有更贴切的字了。 再想想宫里那位襄妃。襄乃是襄助,圣人给这么个封号,联系朝堂上襄妃的父兄,也便可解。说到底,襄妃从前再是得人敬仰,在后宫里无宠仍是无用。 任丰年穿着吉服,头一次当面与襄妃说话。襄妃倒是面色淡淡,说声恭喜便罢,又叫随侍宫人送来贺礼,皆是寻常贵重。任丰年也随了平礼道谢,旁的倒是没什么了。即便她察觉出,襄妃不喜欢她,而且以她挺直的腰板,和淡然高贵的眼神来看,也许还有几分暗藏的不屑。 然而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说的就好像她很喜欢襄妃一样。 不过任丰年也不想挑衅襄妃,道谢的时候态度平常,并没有掀起浪花。 这倒是叫襄妃有些意外。她的贴身嬷嬷私下打听,只说任丰年当秀女时,便格外嚣张,各样顶撞呛人,又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