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选面首

    永嘉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同母妹妹。

    九王之乱后皇室子弟凋零，陛下对自己的这个妹妹荣宠至极，年年藩国上供的珍宝都得先送到上阳别院。

    可惜永嘉长公主除了每年除夕的岁宴，从不肯踏足皇宫一步。

    这次玉真公主在清漪园设宴，还是因为宫里的窦贵妃私下嘱咐她，要她劝一劝小姑母，不要痴守着别院不肯出门。

    就是能往别院纳个面首也是好的。

    当时玉真公主还一脸纳闷，私下问母亲，怎么她敢管起永嘉长公主的事情。

    窦贵妃冲她无奈摇头，玉指朝天，示意一切都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她爹就是她爹。怪不得能当上皇帝。

    玉真公主只能摇头叹息，赞叹不已。

    默许女儿找面守也罢了，不过是要装作看不见。

    前几朝的皇帝做起来都轻车熟路，不在话下。

    可给妹妹床上送男人，她还真是不曾听说过。

    玉真公主收好名册，便带着婢女从屋舍中出去。

    未及走上通向内堂的长廊，就见远处一宫装丽人莲步轻移，朝她缓缓而来。

    那女子着绿衣，不饰珠钗，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枚玉簪，天然间见一段风流。

    她眉头间一缕轻愁，眼波盈盈，冲她一笑。

    连阅尽上京美色的玉真公主也晃了一下神。

    持盈。

    绿衣丽人开口道。

    玉真公主司马持盈堪堪醒神，连忙行礼。

    见过姑母。

    司马家子弟皮相都不差。

    毕竟皇帝都爱美人。

    就算老祖宗再丑，经过一代又一代美人的改造，到了玉真公主这一代，个个样子都出挑得很。

    不说她自己，就说她那位兄长，如今的东宫太子，十五岁时白龙鱼服，出城郊游。

    就惹得建康一位门风剽悍的闺秀要将他抢回去成亲。

    然而面前这位姑母让司马持盈觉得自己之前见过的美人都有些逊色。

    皮相比她好的，少了一段风流。

    气质出尘的，又不如她可亲。

    难怪当年北朝的小鹘王被她这位姑母迷得丢了到手的数座城池。

    司马青莞可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在心底是如何吹捧自己的。

    她今日实在是耐不住玉真公主多次递帖子邀请，终于肯从上阳别院出来，到这清漪园逛一逛。

    顺便看看兄长给她选的面首。

    这几日以来无论是身边的侍女，还是宫中的女官，都跑来劝说她选几个面首，免得别院太清冷。

    司马青莞不知道兄长是中了什么邪，如今竟然为她操心起婚事来。

    看样子她要是不给别院添个人，他就不会罢休。

    说不定过几日他就要亲自从皇宫跑到别院来跟她絮叨了。

    为了不再让兄长烦她，司马青莞觉得出来走一走也不错。

    至于选不选面首，还要看她的心情。

    太镜湖心小山宴席上的丝竹声传到了长廊这边，婉转悠扬。

    看来那边不是一般的热闹。

    司马青莞示意玉真公主带路。

    幸好玉真公主领她去的不是那边热闹的大席，不然还她还真得要再考量一下，今天出门是不是个错误。

    绕过长廊，便到了玉真公主布好宴席的内堂。

    外面摆大宴，里头开小宴。

    她这个侄女可不是一般地会玩。

    司马青莞没有犹豫，径直掀开竹帘，主位就座。

    玉真公主紧随其后。

    内堂中早已等了三位士子。

    青衣端丽，白衣可爱，黑衣俊俏。

    居中的青衣士子敛眉低目，不见半分焦躁之色。

    见两位公主进来，也只是抬眼一瞥，便低头不敢再看。

    只是他抬头时偏偏特意朝主位上的司马青莞一笑，让人不得不对他多留出几分心思。

    左侧的白衣士子看着年岁还稚嫩，处事上显得慌张了些。

    司马青莞瞧他那股坐立不安的样子就想笑，简直还是个毛孩子。

    右侧的士子一身黑衣，到是瞧着俊俏健硕。只是脸色只怕比衣服还黑，不知道是怎么到这内堂来的，看着就不像想做公主面首的样子。

    姑母？

    玉真公主提醒道。她看这三个人长得倒是都还可以，就是态度不太对劲。

    陛下安排地也太不靠谱了些。

    开始吧。

    司马青莞点头。

    一旁的婢女开始将几样珍果青蔬传过来，依次摆好。

    三位士子在侍官的授意下，开始自荐起来。

    青衣的是何六郎，寒门弟子，容貌端丽，善鼓琴。

    白衣的是崔丰瑞，博陵崔家的子弟，喜好读书。

    黑衣的是卢峻茂，范阳卢氏分支遗脉，会些武艺。

    公主们一边喝酒吃果子，一边瞧着堂下士子表演才艺。

    何六郎弹了一段碣石调·幽兰，期间五次朝堂上的司马青莞抛媚眼。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美人也太热情了些，险些让司马青莞被酒呛住。

    崔丰瑞磕磕绊绊读了一段书，看起来这少年自己也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声音是越来越小，脸上的懊悔之意是越来越大。

    至于到了范峻茂······内堂虽然宽阔，却还容不下他耍一套什么刀法。

    玉真公主察言观色，看出司马青莞不想再看他们表现，连忙叫停了范峻茂。

    崔丰瑞？

    司马青莞看着名册上这郎君的年岁，忍不住问道。

    你当真只有十六岁？

    崔丰瑞还沉浸在刚刚表现不佳的懊恼中，听得公主第一个问得就是自己，忙不迭答道。

    回长公主的话，臣今年十六。

    倒是和彘奴一般年岁。

    司马青莞转头向玉真公主道。

    确实和五弟一般年岁。

    玉真公主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