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5 晚餐

    希尔达在金泉宫用餐过很多次，也同皇帝见过几次，但与皇帝共进晚餐，这还是第一次。长长的餐桌摆放着新鲜的插花和蜡烛作为装饰，一头坐着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一头坐着主宾希尔达·安托雷公爵小姐，皇储殿下倒成了陪同，坐在餐桌中间。

    皇帝阿芙拉出身极低，父母早亡，十来岁便从特务机关中被当时的皇储埃利奥特殿下选中，成为了他的随行武官，同埃利奥特一路风风雨雨走过半生。据说当年人人都以为阿芙拉会成为享有统治权的皇后，可没想到平息叛乱之后没几年，埃利奥特就轻轻松松退位，把整个帝国拱手送给了阿芙拉。后来退位皇帝埃利奥特与医生结婚生子，帝国统治权其实是最高规格的分手费这种离奇的玩笑话也在社交界广为流传。

    希尔达看着长桌那头的阿芙拉，阿芙拉已年近五十，虽然岁月在她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了刻痕，可仍然看得出她年轻时该是如何风姿锐利的美人。她一辈子都不爱奢靡，吃穿用度对于一位皇帝而言简直称得上是相当节俭，偶尔也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她最大的开销大概就是这个对奢华到要命的金泉宫的维护费用了。

    那么，安托雷公爵小姐，以后西奥多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阿芙拉平日向来不苟言笑，此时对希尔达也只是勉强勾了勾嘴唇，已经算是她十分尽力了。

    陛下太客气了，能得到陛下和殿下的认可我很高兴，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我从前也做过秘书官，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安托雷公爵小姐可以尽管询问我的首席秘书官。

    多谢陛下的体谅。

    阿芙拉和希尔达坐在两头从容不迫地用餐对话，紧张万分心跳不已的却只有中间的西奥多一个人。阿芙拉对待希尔达的和煦态度让他更加坚定，只要二十五岁生日一过，他再一次提出要迎娶希尔达，阿芙拉绝对不会反对。

    皇帝的女侍长安塔琉斯伯爵夫人陪侍在旁，静静地看着希尔达·安托雷公爵小姐。在传令官去往皇储殿下的居所之前，她和阿芙拉就此事也有过讨论。原本对于西奥多的私人秘书官，阿芙拉有过几个更优的人选，因此在西奥多向她作出提议时，她才会对西奥多说她需要再考虑考虑。但经过一番思考之后，阿芙拉还是应允了西奥多的要求。

    那孩子也猛地一下长大了，老是对他强加我的意志也不太好啊。阿芙拉对安塔琉斯伯爵夫人如此叹气道。

    不过皇储殿下这很明显是出于私心吧，这个任命会不会影响他处理公务呢？

    他今年也要满二十五岁了，想必吹完生日蜡烛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说他要娶安托雷公爵小姐吧，我对安托雷公爵小姐了解不多，在此之前能先观察一下也不错。阿芙拉面无表情地托着腮望着窗外，啊希望她是个聪明孩子，毕竟西奥多那孩子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有些方面出乎意料的是笨蛋啊。

    此时，安塔琉斯伯爵夫人看着努力掩饰自己欣喜之情一言不发的皇储殿下，心想年轻男人果然都是笨蛋，就算是皇储殿下也不例外。

    一顿晚餐下来，阿芙拉与希尔达算得上是畅谈了一番，以希尔达的就读的国立政治学院为切入点，交流了不少帝国首都学校的教育问题，而一直由皇室教师授课的皇储殿下，则一直没插上几句话。

    和安托雷公爵小姐聊天非常愉快，我也了解到了一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希望以后也能有空经常在金泉宫交谈。

    用完晚餐后，阿芙拉心满意足地吩咐西奥多务必护送希尔达安全到家。告别皇帝陛下，和西奥多一起坐上回程的马车后，希尔达才算松了一口气。

    来的时候原本没想过会碰上阿芙拉，和这位铁腕皇帝交谈绝对算不上轻松，不过好在希尔达并非脑袋空空的贵族小姐，在学校时也总是名列前茅，和陛下的交谈应该也不算失礼。

    西奥多坐在希尔达的对面，伸出手来握紧了希尔达的手，对她投以热忱的眼神。

    我想，今天应该给陛下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希尔达反握西奥多的手，对他报以微笑。

    西奥多，你看，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西奥多望向马车的窗外，深蓝的夜空如同天鹅绒裙摆一般，点缀着华丽至极的璀璨钻石。他想起十八岁生日那个夜晚，他和希尔达也在金泉宫的宴会厅露台，看了很久的星星，那天希尔达穿着灰蓝色的优雅缎裙，缝制着无数的璀璨钻石，可无论是钻石还是星星，西奥多都觉得比不上希尔达万分之一的闪耀。

    是啊，很漂亮。

    想起往昔美好的岁月，西奥多笑了笑，凑上去轻柔地吻了吻希尔达。

    到达安托雷公爵位于首都的府邸时，希尔达原本是叫西奥多直接回去，反正聘书会由皇帝的传令官送到府上，不过西奥多坚持要同希尔达的父母打个招呼，即使他平时非常不喜欢社交。

    希尔达，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你父亲说，你下周无论如何也要和霍华德侯爵家的儿子见一面

    希尔达走进家门的大厅，便听见安托雷公爵夫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直到她走下楼梯，看见西奥多才愣愣地止住了。

    皇储殿下

    安托雷公爵夫人，夜安。西奥多有些不快，但仍然礼貌地向公爵夫人颔首致意，恐怕希尔达下周没有时间，以后也没有时间，从下周起，希尔达·安托雷公爵小姐就是我的私人秘书官了。

    希尔达也没想到继母会刚好在西奥多来的时候提这个事，她拼命憋笑，暗道西奥多又帮她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她看向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得体地向她表示：如您所闻，很不巧没有时间。

    自从当年阿芙拉毅然决然将西奥多的婚事拖至二十五岁以后，安托雷公爵便对成为皇储殿下的岳丈不抱希望了。而继母虽然想将她尽快嫁出去，好让自己儿子继承公爵位置，但也不想让她成为皇储妃。恩特拉帝国向来是皇帝夫妇共同执政，这个讨厌她的女儿以后要是手握政权，对她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公爵夫人试图邀请皇储殿下进来坐会儿，但被不快的西奥多给拒绝了，他欠身托起希尔达的手礼貌一吻，便转身告辞了。

    希尔达轻笑着从继母身边走过，不如先操心一下阿莱克修斯的婚事吧，毕竟继承不了爵位无法继承遗产的私生子可不好找到您看得上的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