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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要不你现在给我打过来,我也存一下你的……” “……” 孟平川抬脚哐当压在茶几上,吐出两个字:“不送。” .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孟平川也没打来电话,程溪的心就这么一直半吊着。等晚上快睡下的时候,房间窗户上一直有光,她下床一看,巷子口那辆车还没开走。 车灯一直盏着,直射距离延到程溪卧室的窗上,她静下来,伸出头看一眼,看不清人,也不认识车牌,复又回到床上合上眼。 孟东南时常跟朱晨、程溪碰面,她刚一探出头,孟东南就抬眼顺着光看过去,坐在他身侧的人心照不宣地问:“怎么?看上这个小姑娘了?” 孟东南连连摇头,“哪能啊,吉哥!那是我房东的女儿,就一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奶|子都没开始长呢!” “看你那出息,现在谁还要那么骚里骚气的,就是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最要命!不过也不着急,你现在才从警局出来,缓几天,这姑娘不成,哥那儿还有千千万万个好姑娘,什么奶|子咱吃不上?!” “是是是,吉哥是我们宜江的大人物,今天您去警局接我,那些个警察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天天在家都跟阿川说,要好好跟着您混,吉哥绝不会亏待兄弟的!日后吉哥有要跑腿的事,我孟东南给您第一个使唤!” “那是自然。” 孟东南吹捧了一阵,故作样子的看了看时间,犹豫说:“吉哥你看这时间……” “哦,差点给忘了,你看我这人一遇到能说上话的人嘴就停不下来,”吉旸朝副驾驶方向挑眉,那人立即把档案袋递给孟东南,“这里是三十万,拿去先给人家孩子垫上,不够尽管跟哥拿。” “够够够!”孟东南颤颤巍巍接下来,“谢谢吉哥!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远记在心里!” …… 门前有灯,灯下有人。吉旸有没有注意到孟平川他不清楚,但孟平川的的确确看清了这里的人—— 一只谄媚的鹬,一只下套的蚌。 第4章 扁担 一夜好眠,秋雨瑟瑟。 第二天一早孟平川就起床下面,以前饱一顿饿一顿将就惯了,身体随着人的执拗不敢作怪,昨晚难得被人喂饱,胃反倒矫情起来,大清早饿得人嘴里霉味只打蹿。 孟东南昨晚回来没说实话,空灌了一瓶啤酒下去就睡了,孟平川自然不刁难,多煮一人份的面留在锅里,拿锅盖半掩上怕面坨了砸了他手艺。 快速吸完一碗面,孟平川叼着烟静坐了一会儿,打火机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打转,随着窗外晦明不定的天色一起翻滚。 不出一刻钟,他起身进了孟东南的房间,平时孟平川很少进来,除了要求孟东南保持干净,家务几乎从不让他沾边。 但孟东南的房间还是没洁净到哪里去,老式皮沙发靠在墙上,衣服、裤子堆成小山,几乎没地方坐。地板暗红无光,跟床下一双深蓝色塑料拖鞋很是契合。 床边台灯灯罩碎了半边,露出里面圆鼓的灯泡,开关链子被晨风吹得哗哗啦啦。孟平川一眼就看见灯下、床头的档案袋。 孟东南呼噜震天,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明知眼前有人却懒得睁眼,胡乱嘟囔:“刮胡刀没在我这,你的坏了,坏了。” 孟平川手里抠紧纸袋,坐在床边拿被子往他头上一蒙,问道:“还不跟我去医院?老梁儿子还在住院。” “不去,去了他们不得给我打死啊!”孟东南翻身,就着头上蒙的被子裹了个严实。 “要点脸!”孟平川低声呵斥,“白天有事,晚上我带你去医院一趟,自己造的孽还能指望老天爷替你兜着?老梁和他媳妇就是打死你也正常,那孩子瞎了,估计是治不好了。” 孟东南呼吸放轻,知道孟平川从小替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人情债、钱债没少被连累上,这次差点闹出人命绝非他所想,一想到自己出事当晚没先动手,却又扯不清事故曲直,就一直没敢应声。 “先走了,晚上等我电话。” 孟平川走后,孟东南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一口气还没舒畅,心里一凉,这才觉察床头上的钱没了! 他顾不上穿衣服,全身只剩一条底裤,几乎裸着身体跳下床,对着巷子口越走越远的身影指名道姓地撕声喊着,孟平川听清了,脚步却丝毫不带迟疑。 . 曼辉拳馆无人不知吉旸看重孟平川。 娘们婆子平常打扫卫生时总要从两人身陷囹圄的际遇开始讲起,说孟平川命好,牢狱之灾一过就又撞见吉旸,“命运”二字在二人身上显得浓墨重彩。 不然就他那个痞气的样子哪里值当一月八千的薪水。 兼职打拳的人不管这档子口舌,只当是份差遣,无论这里是卧虎藏龙还是风生水起,火烧不着,雨也淋不着。但吉旸的身边人心里都明白,吉旸看重孟平川,那是看重了他比同龄人身体底子好,能较劲的真。 好比外围看拳,输赢不过一两秒的直觉,钱财上的勾当,拿不上台面扯。买手相比看到技术毫无破绽的拳手,似乎更有兴致看弱势者以死相搏。 将死之人的四肢膨胀,一招一式早已撇除点到即止的友谊至上,如何在规则以内放肆嚣张,才是看头。 孟平川因为老梁儿子的事请了两周假,本来拳馆也没人指望他,吉旸不打理,也就没人急着叫他回来。孟平川这次急着回去,门口也没人叫他。 让孟东南直接还给吉旸未免拂了他的面子,何况孟东南那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踏实做事不在行,歪门邪道能整出一箩筐。这钱交给他,还不一定能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 孟平川头一个想到同是湘城老乡的扁担,他今年刚满十六,原先在排挡传菜,夜深人静时陪孟平川喝过几杯酒。扁担身世跟孟平川相近,父亲务农,母亲一个是跑了,一个是瘫了。 跑了的那个不担责任,也不拖累谁,孟平川现在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照片游个泳也泡烂了。 瘫了的扁担担责,儿时在村头听说书,最羡慕桃园结义里的刘备,都是市井之徒,人命却在闯荡一番后值钱,至少比纸贵,一时半会儿扯不断。 这两年扁担母亲患了肝癌,没得治,估摸着是要在家等死,打定主意挨一天就算赚一天了。 孟平川见他可怜就带来了曼辉拳馆。 孟平川唯恐自己的好心会让这孩子蹚浑水,特意叮嘱他远离吉旸那一伙人,安心跟着保安室的陈叔,白天、黑夜两班倒,月薪三千五,孟平川再多贴他一千。 刚到拳馆第一天,孟平川知道他身负医药费的担子,自己出钱给他订了床折叠床,晚上保安室、器材室都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