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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惨叫的话,便会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肌肉顺着刀刃游动黏连,骨骼关节被手摇的支架错开,所谓“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瞳早已是习惯了,而沈夜只是默默听着,注视着。 锯开的肋骨之间,他已经可以看到那只守心匣——它并不大,像玉石一般的半透明,上面有一道裂痕,如一条血线一般的鲜红,其实极细,只是因为它的表面太过光洁才引人注目。 它的里面包着初七,或者说谢衣的心脏。 静默不动,栩栩如生。 瞳将一支金属长轴插进入,沈夜感到被切断了所有身体感觉的初七手指竟是猛地一紧。 “等等,这是什么?” “钥匙。”瞳淡然地说,“不锁住的话,拆卸守心的时候,里面封存的神思难免会有流散。” 他说完便向右边转了半圈,随即转回去,将钥匙拔出来,放到一边。 以他的灵力和法术构建的守心之印,也应着他的法术而摧毁。 那只半透明的印匣如冰块熔化在沸水之中,露出毫无防御的,血红的心脏。 初七到了此时却开始虚弱地挣扎起来,他不应会感到疼痛,却深深地吸气,喘息,被固定住的手腕和双腿在毫无用处地抽搐,他与沈夜相握的手却越来越无力。 “怎么回事!”沈夜问瞳。 瞳说:“没有什么,做完了。” 说完,他便摘去了手上的手套,而初七也缓慢地安静下来,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主人……”他似乎模糊地说了一声。 他的嘴唇翕动,微微发出气声,似在极轻地说着什么。 除非与他近在咫尺,否则必然无法听见。 沈夜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身边,听着他说话,然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则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 ◇ ◇ 瞳想起那日,大雨初歇,云开天霁。 一般来说,暴雨来得急促,下得轰烈,那便就不会很持久,一时三刻,就渐渐止住了。 世情相通,譬如人与人之间两情相悦,或灿如朝露,或细水长流,古往今来怕也是不能两全其美的。 所以,若真能以纯粹的道理处世置身,真的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厮守的话,反而是不能太多,不能太过地,喜欢对方的。 这些道理,瞳觉得就算讲给沈夜听,他也不会明白的吧。阿夜总是把人都逼到极致,也把自己逼到极致。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 ◇ ◇ 那是一处幽深的山林,鸟鸣溪涧,修竹留云。 他在早春的暖阳里,把刚刻完的匾额安到竹门之上,搓搓手,仰望着那“江海寸心”。 原本的牌匾写的也是这四个字,只是年年岁岁雨雪侵蚀,终究还是坏了,只得重刻。想来人心比不了木石坚硬,但若是心念不改,却是千年无转。 他刻完之后,两相对照,竟连字迹都如翻印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 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他无声叹息,转而又微笑起来,这一叹一笑之间,思绪便是滤过过几十年的光景。 他想,也许终有一天,还会再相见的吧…… 但愿,到那个时候,你我不会再兵刃相向,能够前嫌尽弃。 那么我,亦可从心所愿。 他出身贵胄,青年之时几乎顺风顺水,除了幼年失怙,几乎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求取。惟独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曾跪在自己床前,暗自向上天许了愿,若有幸能成为大祭司挑选的弟子,此生此世当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饭可以乱吃,一生一愿却是不能乱许。否则有了真正的平生夙愿,上天便连个祈求的机会也都不给了。 多少还是觉得遗憾吧。 在那之前的岁月,自己殚心竭力,从未有一次辜负那个人的期许。 如此,竟仍不能令那个人多信任他一点,再多依靠他一点,至少听他一言,放他一试。想来初时也许意气用事,此后经年,他仍日思夜想,如芒在背。对那个人来说,这也只是一条通向虚无的荆途…… 放下吧,他终究想着,便潜心偃术,莫在纠结往事。 然而,若无心愿,人又为何红尘颠沛。 人心不足,愿望苦多。 他低头,而我之心愿,最终最终……只得魂牵梦萦,那一城,和一人。 ◇ ◇ ◇ 此时,初七独自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脚下清晰地映着着他的倒影,像踩在一片巨大的镜面上,而镜的另一边,同样是一片纯然的黑暗。 他之前还会试着向某个方向探索,以期能找到脱离这片绝境的方法,但是无论他如何奔走,周围也都是一成不变。 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去到任何地方,而时间没有日夜和更漏的分割,也早就蹉跎到不知什么地步。 纵然拥有能斩断一切的利刃,奈何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这是死亡么?还是所陷在了传说中的生死之间,等着自己的执念来找他——那些放不下的人和未完成的事…… 到了最后—— 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愿望?我的愿望是什么…… 流月城……烈山部…… 他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可那个疑问不依不饶,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我没有愿望。 初七想,因为我并不是人,我只是一个傀儡。 身为傀儡,又怎么会有超出主人心愿的,只属于自己的愿望呢? 你若是没有愿望,那又是为了什么非要回去呢? 然而,脑海中却有一股混乱的神识流泻进来,既陌生,却又熟悉。 是什么人躲在暗处,窃窃私语,渐渐汇成一大堆嘈杂的声音,突然都同时在他脑中轰响,令他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然而这些声音此起彼伏,阴魂不散。 没有脸孔,只是纷乱的人影在头脑里疯了似的旋转,继而他们又幻化出形体,鬼魅一般环绕在他的身边,有的在哀号,有的在哭泣,有人在唾骂……他在那些人声中不断听到沈夜的名字。 住口!住口! 他的手握紧了刀,挥刀斩断了几条人影,那些噪音才终于被驱散开来,暂时平息下去。 每个日夜,初七都听着那些人的动静,他们散布流言,挑衅,煽动,密谋,暗杀…… 烈山部中怨恨沈夜的,恨之欲其死,恨到寝皮食肉,恨不能将他咒下地狱的最底层,永世不得超生……不计其数。 你们如此恨他,初七想,他却是想要救你们的。 他一直在救你们。 “呵,那些人啊,尽是些蠢货。”沈夜有一次嘲弄地笑道,他这么说的时候,正在发烧。 沈夜将烧得最难受的额头靠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