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言情小说 - 人间无数雨打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快乐地像大孩子那样笑起来,脸颊更红了,惊奇地说:“她听得懂我说她?”

    张若华捧起红枣,一时凝视着英子,她笑了,刚想说什么,然后就听见钱孙氏说:“啊呀,我儿怎么哭起来了。”

    她检查了所有,没有找到理由,看了一眼张若华这边,就很不高兴地喊说:“哦,原来还有一个赔钱货。女婴最招阴物,容易惊吓阳气,损害我儿,英子,你快把这赔钱货抱出去。”

    但是今天见了这些新奇的新生命的英子,似乎被这孩子们的生命力,冲得胆子大了一些,竟然怯怯而又勇不可当的说:“太太,这不好,都是老爷的孩子。”

    钱老爷听了,也有点犹疑:“夫人,这……”

    钱孙氏被激怒了,她盯着英子,先是重重地,示威性地又带柔情的叫了一声:“英子!”

    英子这个名字还是钱孙氏给年幼的英子取的。小时候每次钱孙氏这么喊,英子都会像被母亲喊一样顺从。

    一向最怕钱孙氏这么喊她的英子,这次竟然不动作:她不能把这个小小的女婴抱到外面,外面有风呼呼的吹,而这个小孩子太柔弱了。

    钱孙氏就看向钱老爷,重复了一遍:“老爷,女婴阴气重,冲撞阳气。”她示意似地举了举手里的男孩。

    钱老爷这回反应过来了,那一丝的犹豫立刻抛到了脑后,为了儿子,连声地喊:“英子,快把这个女婴抱出去,抱出去!”

    英子呆呆地重复一遍:“可是,老爷,这也是……”

    看英子不肯实施,钱老爷就喊:“稳婆,稳婆,你来——”

    张若华虚弱至极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出生,不自知就被拿来当了对付自己姊妹的最好的武器。她觉得满嘴的黄莲味:不知道是被什么苦的。

    但也许——是因为这个世道本身就是苦味的。

    就在生完孩子后的第二个月,张若华身体养好一些,钱家决定要提前决定结束典妻,遣返张若华回夫家去。

    钱老童生呢,一为心肝儿子的缘故,二为爱清奇眉眼的缘故,竟向钱孙氏提出来:他愿意再拿出一些钱,将张若华永远买下来。可是钱孙氏的回答是:

    “你老糊涂了,人家会留恋你这一个青春入土的老东西?”

    钱老爷听到这句冷笑似的话,气了又气,还是忍着,笑说:

    “你想想心肝儿没有姆妈……”

    钱孙氏看他一眼:“我不是他的姆妈么?”

    钱老爷一时无话可说,只好转身了。

    张若华倒是想多留几个月。不是她脸皮厚,爱什么钱老爷的一把肥肚子。而是她实在舍不得她的孩子。

    只是钱孙氏这么说:“你已经让英子向着你了,你还想让谁投着你呢?老爷吗?你要脸,要么,多拿些钱走;要么,你就一分不要拿。你需知,这可真是令人气愤:当初,我们说好的,要生儿子。可你居然多生了个晦气的女儿。原本凭这个,我家大可一文不给的。所幸看在我心肝儿的份上,面子情得给你。”

    张若华最后只得选择拿了多一点的钱,然后母女俩都立刻被赶回岑家村去。

    对,母女。钱家不要那个女婴。他们认为这是多生的。这是个连地主家都不会留多余的女婴活着的时代。钱家自认已经足够仁慈,为了那女婴好歹留着钱家的一点血,还多给了张若华一些钱。

    “叫一顶轿子送她去么?”

    钱孙氏抱着男孩,说:“走罢。需知轿子如果是抬到那边,那轿钱就是那边付的,岑家又那里有钱呢?听说她的亲夫连饭也没得吃,她在我家吃得发白发胖,还是让她走回去,一路好瘦一瘦,免得她亲夫怀疑她在我家过得太好,而怀疑她留恋我家。何况路也不算远,坐轿子要一个下午,那行路约摸一天就够了——让她早点出发就是。”

    钱老爷有子万事足,也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便一切赞同钱孙氏。

    钱孙氏也很满意,觉得这是夫妻和睦的契机。

    只有英子偷偷跑去送她,塞了自己积攒下的一搭链东西。

    张若华背着女儿,握着英子的手,平静而坚定的说:“英子,我不要。”

    但是东西不要,傻英子却还是痴痴地送出去老远。因为尴尬的身份,她很少有同龄的朋友。她舍不得。

    这次送别,是张若华最后一次在钱家见到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塑造极品。极品是指种田文等各种文里极端的那种恶人塑造,而我文里的这些人,在那个时代,是相当普遍的,所以也就不算极品了。

    里面有一些是有历史原型的真事,被我改编了一下。

    ☆、第47章 人间路(六)

    张若华抱着女婴,精疲力尽走到了岑家村。

    岑三狗已经彻底沦落为了赌鬼,家里没有了一寸田地。做佃户呢,人家又怕他把佃田都拿去卖了,因此不肯用他。

    为了谋生,他只好去给大户当长工。只是因为这烂赌,干活极其不上心,久而久之,长工也没人给他做了。只有偶尔的一些如抬东西一类的短工,才肯喊他。

    而典妻得来的那点钱,早就喝酒赌钱,花得干干净净。

    看到她是抱着一个女婴回来,岑三狗刚想发作,张若华拿出钱来,他立刻堆做笑脸,哄骗她把钱给他。

    张若华逼视着他:“这是薄棺钱,你连棺材钱都不肯放过?你说,我儿埋在哪。”

    岑三狗因为长年败坏身体,一点精气都不见了,黄而瘦弱,走路简直像是一张人皮在飘。对比在钱家养得壮实了许多的张若华,强弱已经对置。

    岑三狗眼看打不过,也不敢动手了,眼光在钱上打转,没精打采地说:“那个小动西,埋在西边的田埂下面……埋的地方有一棵树……”

    张若华抱着女婴,匆匆就出门了。

    那是片很荒僻的地界。张若华按照岑三狗说的,找到了形态怪异的那棵树。

    她刚想做好挖土的准备,就浑身凝固在了原地,一声也喊不出来:不用她挖了……那树下恶臭的,一具小小的、苍蝇飞绕的骸骨,可不正是她拿苦命的孩儿吗?

    那骸骨上只剩了一点依附着的干涸血丝,还留着狼与鬣狗的齿痕呢!

    这年头的山村乡下周边,可是晃荡着狼与鬣狗呢!有些精乖的畜牲,就专门拖出那些没有棺材护身的尸首去啃啮。

    连狼狗欺穷困。

    张若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背上的女婴因为母亲的哭声,也嚎淘起来。

    张若华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