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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洞渊真君的意思,本来是不愿让云铮跟秦休走这一趟的。可是有乐令授意,云铮无法不走,硬是在洞渊真君眼皮底下悄悄溜出了罗浮。洞渊真君本以为他是在洞府修行,过了几天想见他,才发现云铮人已走远,气得直找上了步虚峰,指责朱陵真君拐骗自家徒弟。 洞渊空长了千余岁的年纪,性情却一直急躁暴烈。这些年朱陵真君对他也是以安抚为主,为了争取他的支持还搭进去了一个亲传弟子。谁料两家结好之后,洞渊真君大事上也算支持他,私下里却总觉着自家弟子吃亏,反倒对朱陵和秦休二人都生出了偏见,私下说话时态度便有些难看。 不管他的态度如何,朱陵真君都需要他的支持——有池煦在那儿待着,哪怕他掌了本门实权,一时半刻也摘不下头顶那个“代”字,若此时洞渊转投池煦一党,他这个代掌门就更难转正。因此洞渊话语中颇多指责之处,朱陵也只当没听见,含笑安慰道:“这些小儿女的事,咱们做师父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这就送剑书给休儿,叫他路上护持好铮儿,若有损伤,我这个师父唯他是问!” 洞渊真君犹自不满:“秦休哪里把我徒弟当作道侣了!朱陵师兄,你也不必和我装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拿我徒儿当炉鼎采补。就是云铮这个痴儿不晓事,凡事都要护着秦休,你做师父的难道不会管束徒弟?” 此事朱陵真君自是也看出了几分,只是秦休和云铮二人一向亲密,他也懒得管这些小辈的事。今日叫洞渊真君指着鼻子质问,他才有些脸上发烧,暗恨秦休做事不知轻重,没地惹了洞渊真君不高兴。 他只得替弟子赔礼道歉,又挑着洞渊看得上眼的东西补偿:“我库中还有一枚羡门丹,可以补固精炁,封住他元精缺漏之处。以后我定会好生教训休儿,叫他好生珍惜铮儿,别再那样冲动……” 洞渊真君仍是不满,能补固精炁的丹药他也不缺,虽然比不得羡门丹珍贵,但也足够让云铮补回元阳缺失的损伤,他要争的也不是这些。炉鼎的事是他弟子不争气,他只能认了;可秦休拐了他徒弟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事后竟还装傻,连封信也不曾捎回来,他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朱陵真人最是知道他宠爱徒弟,不然也不会让秦休与云铮结成道侣。此时见他面色仍旧不善,又努力回想着元神真人适合修行用的东西,筛选一阵,终于想出一样足令他满意的:“我记得本门还有一张神景炼形图,可引上界灵炁锻炼肉身,对元神亦有好处。有这张图便可将他的经脉重炼得圆满无漏,正合云师侄使用,明日我就叫人送到明性峰。” 丹药还没什么,这神景炼形图的好处却叫洞渊真君也不免动心,为了徒儿的将来,也就咽下对秦休的不满,将此事揭了过去:“也罢,铮儿也这么大年纪了,难道我还能管他一辈子?只要不伤损他的身体,我也不想多事。以后还请师兄多管束秦休,叫他在外头照顾好铮儿。” 朱陵真君连丹药法宝都送了,此时正是显示风度的时候,自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这是自然,我这就传讯休儿,叫他好生照顾铮儿。” 待到洞渊真君走了,他的脸才沉了下来,传讯秦休,让他在外头哄好云铮,以后也别再用采补之法修行。就是云铮自己不在意,他师父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来日指不定还要上门来闹什么呢。 送出书信,朱陵心中仍是不能平静。 秦休一直听话能干,这些年在门中处处表现优异,修行速度也远过群侪,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秦休收作真传。可怎么自从晋入元神后,修行速度就慢了下来,还不如云铮进境得快?他杀了乐令老魔后就当上了问道峰首座,丹药灵府样样不缺,平日虽然要处理本峰事务,可也不该二百年都没能凝实元婴,甚至还要用上采补这等邪道修行之法…… 他修为不能提高,是为尘务经心,还是天份有限? 朱陵之前没往这上用过心,但一旦想到问题,便不由得越想越深,越想越是心惊。不只秦休修行速度不如人,就连他的弟子兼同族子弟秦弼,修行速度也及不上明性峰的宋崇明。他们问道峰的灵气也并不比明性峰差,这么说来,就只能是秦家人的天赋不如人意了? 他脑中刚刚出现这个结论,却又想到当初秦休无论天份还是气运都远胜过旁人,还未结婴时便在外找到了几样厉害法宝和剑法、功法的事。若非如此,哪怕秦休背后有在本州颇的势力的秦家支持,他也不会收他做亲传弟子。 也许是他太过苛求了。秦休只是一时修行慢了些;秦弼的修为进境,说起来也只在宋崇明和秦朗之下,比旁人也都算得极快了……他的思绪蓦然一顿,眼中闪出一点光芒——问道峰上,不是还有个秦朗? 他见过秦朗几回,只是因为景虚真人之故,一直未曾特别关注过。此子离山不过六十年,回来时就已结了金丹,火候也到了定功精纯、化炁为神的地步,比明性峰的宋崇明更胜一筹,修行速度简直堪比当年的秦休。 且这个秦朗还有个特别的好处。他不仅是秦休本宗后人,更是景虚真人的关门弟子,与池煦也有一争之力。华阳老道成日盼着池煦修成阳神,继任掌门之位,可若是池煦自家不堪扶持,修行速度比秦朗还慢,到时候他就是不再做代掌门,只怕这位子落到谁手中也未可知。 想到能以此打华阳道君的脸,他顿时觉着秦朗奇货可居,吩咐殿外守着的弟子去问道峰传旨,叫人来殿中见他。 彼时他心心念念想要利用的乐令正在洞中抄写。 自从秦休走后,他花在经卷上的时间便少了许多,除了照顾湛墨外,还要分心监视云铮一行,时时防备池煦出什么意外。因此这已是五六天过去,三百遍经卷才抄了一半儿,差不多写几笔便要分一下心。 盯着云铮那边不知多久,洞府角落的阵眼忽然亮起,显出了一个青色道袍、内门弟子打扮的修士模样。乐令神念稍动,洞府大门便自动打开,将那弟子迎了进来。他手中仍握着笔,头也不抬地说道:“师侄恕我失迎。我被秦真人罚抄经卷,暂时不能承接门派任务,请师侄回万象殿替我向程师兄分说。” 那弟子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抬起头来:“弟子是从云笈殿来的,奉掌门真君口谕,请秦师叔到云笈殿谒见。” 怎么会是朱陵真君要见他?难不成是要趁着秦休不在,处置他这掌门一脉的余孽了?他对秦休师徒全无好印象,满心提防地问了那弟子几句。见问不出究底,又不能拖着不去,便施法叫湛墨睡熟了,在洞门外设下了几重护阵,才驭剑往云笈殿飞去。 进到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