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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生死的人。 “这个月十号。”江袁轻喘着气说。 冯灯看向她。 “十号。”江袁眼神坚定,笑了下:“其实我已经联系了媒体,十号的时候我会出面道歉。” 冯灯眼颤一下:她的利落让她没有料到。“既然已经要道歉了,找我这个局外人有什么用?我不是很清楚江小姐的用意。我只是一个学生,没有特长,也不认识什么重要……” 一阵轻促的呼吸变大了些,江袁露出点声音:“是季源洲。” 她说出来意:“我来找冯小姐,是因为季医生。” “我从医院里听说,季医生对冯小姐很不同。在扬帆的时候,我与季医生见过数面,他是个很稳重的人,有原则,也很自律。不瞒冯小姐,我之前曾经下跪求他写假病历,帮我瞒过外面的人。” 冯灯的脸色变了。 江袁话锋一转:“不过,季医生当然不会同意。其实,我去之前也料想过。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幻灭。” 换衣间里有柜子的门忘了关严实,吱呀吱呀,风吹发响。 复古颜的女人抿了下唇:“我不会帮你求他的。” 肩一塌,江袁忽而很闲然地笑出声:“不,冯小姐误会了。我想让你帮的不是这个。季医生看出来有人在帮我,所以我才能瞒住各界这么多年。” “那事实呢?”冯灯问。 “事实是这样。但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想办法一力承担。可扬帆对于季医生而言太不一样了……陈老太太在那里,帆又是他母亲的名字。他势必会肃清,让外界对扬帆没有微词。而我,想求冯小姐的,是让他就此停手。” “你想保护那个帮助你的人?” 话到这里,江袁眼一抬:“是。”她声音很干脆。 但是冯灯却站了起来:“救护中心后院有一个小门,江小姐可以从那里离开。” “……”江袁看着冯灯。 冯灯说:“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他不是我的季医生,他是独立的个体。你若是决心很强,应当去跟他讲。他同意,才是真的同意。” “那个人说的不错,你这位想想,很看重季医生的意思。其实,我本不该来求你的。只是那个保护我的人,若牵扯出来了,我怕最后难过的是季医生……”江袁凑过去,在冯灯的耳边吐出几个字。 冯灯不解。 江袁又说了几个字。是那个人的身份。 未关严实的柜子门摇摇晃晃,“江小姐还是离开这儿吧,万一等会外面的人回味起什么,认出你来。至于你说刚刚的话,我知道了。” 江袁:“但结果?” 冯灯:“还是原来的意思,季医生的意思最重要。” “那好吧。”江袁重新戴上口罩,临走前,突然顿一下,就那么在门口处转眸—— 冯灯在她身畔,送她离开。 “冯小姐。” “嗯?” “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定,蒲苇纫如丝。” 冯灯:“没有。只是我从小到大,都被人教了,决定要自己做,而且,永远不要为没有选的那条路后悔。坚定,也是人教的。” “只是一个好学生而已。”冯灯说完最后一句话,脑海里一霎出现季源洲的那张脸。 江袁不知道冯灯想到的人是谁,在这一刻,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师傅,那是她拼尽全力要保护的人,也是这趟急病乱求医,连冯灯这儿都来打扰的原因。 她倒不是一个好学生,连师傅都没能保护得了。 ☆、20 京都墓地。 六月份京都的气候变化非凡,今日下午陡然下起了急雨。 这一处葬的都是火葬者,长方形的碑块上是一张张小小的照片。 算得上最年轻的一张是位于东南角的那一个,照片上的女孩子有着十七八岁的面孔,眼睛极为有神,露着笑意,让人看了觉得天真无比。 她站在帆船前。 赤日炎炎, 当年看尽长安花。 墓碑上有陈帆两个字。 还有简单的生卒年。 以及一行小字。 亲属行——兄:周川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打着一把伞,眼就落在那一处小字上。 阿帆…… 蹲下身抚摸墓碑的男人叫季洵,京都首屈一指的脑科专家。两年前放弃晋升机会,离开医界。 密雨中,有汽车停下的声音以及渐近的走路声响起。 季洵回眸。 裴苓榆说:“今天这个日子,你果然在这里。” 季洵不大理她。 他后悔了近三十年,墓碑上这人的嬉笑怒骂仿佛就在眼前,极为天真地对他说:“嘘,我是偷偷来这里玩帆船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哇,你的平衡感挺好的。” “你叫什么?我叫陈帆。陈年旧事的陈,扬帆起航的帆。” 他喜欢那个时候的所有一切,喜欢她的笑、天真,还有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只是这一切回忆稍后就被人打断。 季老太太在裴苓榆的车内观望好一阵,人来的时候声音也在雨水声里漫开来:“我从前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跟你并不门当户对,后来即使是那种家庭又怎么样?不是我逼她走,她先天性的心脏病,也熬不到这个时候。” 老太太第一次知道季洵常年来这,声音气得发颤:“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啊?那一年起就跟我势不两立,要真那么厉害,当初你自己就不应该答应我娶苓榆。” “雨天冷,苓榆就在这里,你陪她回去。” 季洵此人年轻时妈宝、好面子又虚伪,到了这个年纪反倒有了反骨,和老太太对立多年, 如今充耳不闻,依然立在那里,像是情深不寿。 裴苓榆冷笑了声:“你对我倒是没有这么深情。只是可惜了,季大医生。我就算现在愿意把这个位置给她,她在泉下也未必稀罕要。你永远是这样,面子大于天。” 季源洲刚从环山公交上下来,看见他们,举着伞折返而去。 他厌恶季家的人,原本想上前——怕墓碑真遭到了破坏。但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对母亲的恨,于是折返。 似乎最近的记忆又回来了些。 那一年五岁,有记忆了。小男孩被带来一座孤岛,而他的母亲终日垂泪。 其实哪里有人陪伴他,冯灯来之前,他也是一个人长大。 · 不过,折返的季源洲并不是离开了此处。他是去了墓地管理中心。 这些乌烟瘴气的人离开之际,这位以亲属身份说明,以后不准这些人来的季源洲回来了。 听说季洵年年都来,但来得时间都跟周川他们错开,是以不留痕迹。 不过以后,是他季源洲不给他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