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崩原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64

分卷阅读964

    罢了。

    --恨因爱而生,只有爱到了极致,恨才有可能达到极致,而无论是爱还是恨,在达到极致的时候,就连自己的一切都能够舍弃,一切都可以。

    季玄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也从中透露出那种决断且自我的性子,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味深长或者诡异阴毒的表情,就是很普通的样子,却让晏勾辰这样泰山崩于眼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人,在此刻从心底隐隐产生了某种

    叫作警惕的情绪,因为晏勾辰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从当年还是唐王的温沉阳参与到那个计划当中的时候,晏勾辰就肯定了这一点,这样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晏勾辰似是无意与季玄婴相执,便不再说话,两人互视一眼,随即便同时消失在原地。

    此时在云霄城,左优昙坐在花厅里,问面前已经为自己第二遍添茶的侍女道:君上此时在何处?侍女欠身道:奴婢不知。左优昙听了,也就不再问她,只继续等着,等到侍女第三遍来续茶的时候,一个年长些的

    秀丽女子进来,对左优昙屈膝一福,道:请随奴婢移步。左优昙这便起身随着此女向外走去,不多时,却是来到一处大殿,那女子退开,左优昙推门而入,进到里面,就看到一个纤细身影正半卧在香榻上,发如流水,披

    着宝蓝色长袍,意态慵懒,那袍子略微有些凌乱,使得一痕精致的锁骨外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似的,但左优昙知道对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而且此时榻上放着的小几上,分明摆着一壶茶,两只茶杯

    ,左优昙见了这情景,心头情绪便有如被投石入水的湖面,不再那么平静,他是聪明人,从眼前种种迹象可以猜得出来,刚才这里必是曾经发生过一场缱绻之事,因此自己才会等了很久,眼下那人离开了,自己才得召见,这

    样想着,虽知这二人本就是感情深浓,绝非其他人可比,却还是心中止不住地有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滋味。

    正当左优昙心中思绪微乱之际,师映川已坐起身来,手肘随意支在小几上,拿了茶壶往杯子里续上茶,呷了一口,这才做了个手势,示意左优昙过来坐,左优昙便收拾心情,走上前去,却没坐,而是捡起了掉落在榻上的

    一支黑色簪子,然后就用五指梳理着师映川长及臀下的青丝,那丝绸般的触感,淡淡清香,仿佛仍是旧时的光景,师映川眯起眼,道:我记得年少时,你一开始都不会为我梳头,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做得顺手。

    左优昙听他提起当年,不觉就微笑起来,那瑰丽的发丝在他指缝中轻轻流淌着,比最华美精致的丝绒还要柔顺得多,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表情就此显得分外柔和许多,说道:那时候什么都不会做,时间长了才慢慢

    好起来。师映川笑了笑,清澈的目光移向窗外,道:你自幼锦衣玉食,是一国太子,从前都是被人服侍着,又哪里会伺候人。

    两人说着话,左优昙熟练地将大把青丝挽成髻,简单中自有一番随性的别致之意,然后用那枚黑色簪子牢牢固定住,师映川让他坐下,略说了几句闲话,便谈起正事,两人正说着,有人进来,双肩宽厚,身着碧色罗袍,

    两袖垂广,整个人看去雄姿英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迎面就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正是连江楼,他进来之后,黑色的眸子微微在左优昙身上一掠,但并没有就此释放出什么惊人的气势,然后就看向师映川,不过并不曾开口,

    随即就在一旁自顾自地打坐,并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师映川看了一眼闭目打坐的连江楼,一直都是慵懒之态的身子似乎坐直了些,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就继续与左优昙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一时说罢,师映川起身,对左优

    昙道:走罢,有新送来的玉罗酒,一起喝两杯,算是给你接风。左优昙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低声应了,两人便一起出去,到了外面,师映川以手抚额,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必放在心上。

    左优昙垂目淡淡,道:我明白。师映川叹道:他如今连碧鸟都不大能容,更何况你这几年他性子越发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平时去碧鸟那里坐坐,虽然回来不至于给我看脸色,但也看得出来他不高兴。左优

    昙凝注于对方,静静听着这些话,他对师映川极是熟悉,岂能感觉不到师映川在感叹之余,心中那一份欢喜自足?换句话说,也许这就是甜蜜的抱怨,只不过当事人自己还没有察觉罢了。如此一想,左优昙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兼之又听着附近树上一阵阵鸟鸣,不禁就有些难以掩饰的心烦意乱,遂自嘲道:看来我的确很碍眼。

    师映川听了,将目光投向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左优昙也发现自己的语气明显尖刻,就有些悔意,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尴尬而莫名地心塞,这些都一一交织在一起,酿成名为苦涩的酒,此时此刻

    ,只有自己在品尝,一时间左优昙看着地面,沉默不言,他并不是真的无欲无求的人,随着年纪渐长,也就更重感情,对于师映川的占有欲也就随之膨胀,虽然有理性制约,大体上都能处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但终究偶尔也

    会失控,这是人的本性,不可能真正抹灭,只不过心知不该也不能如此,所以时时警醒自己罢了。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促迫,须臾,左优昙开口道:其实话刚说了个开头,师映川已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左优昙还待解释些什么,却见师映川红眸幽幽,看不出什么明显情绪,但熟知他的左优昙却已知道,

    这个话题已经到此为止,不宜再继续下去,这一下,就将他一切的言语都重新打回了肚里,这时师映川却抓住他的手,道:走罢。

    一时却是到了书房,两人坐下,师映川命人上酒,整治几样佐酒之物,如此相对坐着,师映川拿起酒壶,阻止了左优昙想要为他斟酒的动作,自己动手,为两人都满上,他抓住酒杯,轻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很多人

    ,我亲近的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都死了,而我,还活着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也是世间最无法扭转之事,很多遗憾,很多追悔,幸而到如今,你却是还在我身边,这值得庆幸,也值得这一杯。

    说罢,师映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而拿起杯子,杯里的酒是满的,他这么一拿,顿时酒杯微微一晃,就洒了那么一些酒液出来,原本以师映川的修为,他的手稳若磐石,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偏偏确实就发生了

    ,而师映川却是浑若不觉的样子,仰头饮尽了杯中酒,左优昙见状,又回思师映川方才的话,心头不知怎的,就是微微一酸,种种心绪无可抑制地翻涌而上,虽不可能因此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