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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通话记录和信息一并删掉,然后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他认得那个声音,虽然只见过一面,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安杨,看电影时在甜品店遇到的,池峥坐牢时的狱友。 我们像以前那样行不行…… 以前,那样。 以前什么样啊? 坐牢的那六年,你们感情不错啊。 斯屹眼底浮起被激怒似的红印子,那种久违的烦躁感又来了,像是有火在烧,烧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想打碎什么,想毁灭什么。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快速翻遍了池峥的手机。相册、聊天记录、通话、信息,他神经质似的将那些没有名字的号码一个一个记下来,他有预感,这里面一定还有安杨,那个家伙缠着池峥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池峥手机里内容不多,斯屹很快翻完,软件除了系统带的,只有微信、外卖、地图和打车软件。斯屹想到什么,打开微信看了一下黑名单,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名字是个符号,头像也是黑的,看不出什么,相册背景却用了自拍。 安杨,果然是他。 斯屹突然有一种想砸手机的冲动。 吃饭的时候池峥把桌子搬进了客厅,斯屹从小就喜欢边吃饭边看电视,有时候能看入迷,用筷子敲他的碗他都回不过神来。 这个时间,各个频道都是新闻,简讯里提到监狱改造什么的,斯屹心口一堵,牛肉馅饺子都吃不下去了,端着醋碟愣在那里。 池峥摸摸他的头:“想什么呢?” 斯屹抿起嘴唇,眼睛搁在桌面上,并不看池峥,低声道:“哥,你跟那个叫安杨的,是在里面认识的,还是一早就认识?” “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池峥喝了口水:“坐牢时的上下铺,没什么交情,话都没说过几句。” 斯屹脱口而出:“没什么交情你干嘛要拉黑他?他得罪你了?” 这话完全是不打自招,池峥立即转头看向他:“你看我手机了?” 斯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即便是恋人,也不能随意侵犯隐私,可他控制不住,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来了,说了句特别不该说的话:“怎么,不能看吗?” 池峥顿了两秒,笑起来:“能,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池峥的语气不咸不淡,任谁摊上这种事都会觉得不痛快,电视里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愈发显得客厅里沉默冷寂。 斯屹依旧低着头,他搓了搓脸,好半天才道:“哥,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害怕。 办公室里一个女老师正在闹离婚,她和先生恋爱五年,结婚两年,孩子都有了,终是没熬过七年之痒。男方有了外遇,宁愿净身出户,女老师闹过求过,为了孩子也忍过,没用,最后还是散了。 受法律保护,有亲朋祝福的爱情都能变成陌路,我们呢? 想一想都觉得害怕。 斯屹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不想在池峥面前哭,显得自己特别懦弱,还小心眼。 他搁下筷子站起来,池峥坐在沙发上,握住他的手,微一用力,斯屹踉跄着倒在他怀里。 鼻尖贴上池峥的颈侧,斯屹又闻到那股很好闻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样,只凭味道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哥哥,能保护他,照顾他,让他心安的哥哥。 斯屹收紧手臂,将池峥紧紧抱住。 池峥拍拍他的背,道:“我坐牢的第二年,安杨才进来,据说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贪了点公款。他怕被欺负,想找个靠山,就缠着我。在里面,一群大老爷们都憋着,难免摸摸蹭蹭,他没什么能用来讨好我的,就想献个身,我告诉他我不是。” 听到这一句,斯屹倏地抬起头,重复着:“你不是?” “我不是,”池峥的声音很静,他看着斯屹的眼睛,格外专注:“同性恋是指只对同性产生爱情,我不是,我只对你有爱情,其他,无论男女,都不行。” 斯屹愣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眼睛里渐渐浮起带着水光的红,很淡,滟滟的,几乎醉人。他移过脑袋枕在池峥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那么热烈。 池峥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个人都觉得心跳怦然一乱。 斯屹握着池峥的衣摆,小声说对不起,说我知道错了。 池峥笑得很软,眼睛满是包容的味道,他说:“我不要求你相信我,更不要求你不要去怀疑,我只要求你别闷着,说出来,来问我,听我解释。时间固然和可怕,会改变很多,冲淡很多,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 “比如,我爱你。”斯屹声音很轻:“池峥,我爱你。” 这一点,永不会变。 池峥吻了吻斯屹的耳朵,笑了:“我也爱你。” 生活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到最后,不过是两人三餐的鸡毛蒜皮,可越是细小的东西越考验感情,越是爱得深切,越容不得瑕疵。 爱不是一个人的宝贝,它属于两个人,像命脉,它把两个人连在一起,共生,也共死,一方刀割,另一方也会跟着疼。 同样的,它可以变成铠甲,变成大树,遮风挡雨,保护相爱的人。 斯屹抬起头,碰了碰池峥的脸:“我没有生日,你从监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就是我获得新生的时候,我所有的感情都在那一刻苏醒,有了爱,有了执着,有了疼痛,也有了希望。书上说,留恋人间,可我留恋的不是人间,是你。身后有你,我才能活得踏实。” 没有你的那六年,我一个人走在这座城市里,看什么都觉得空,都跟我没关系。 血是冷的,心是冷的,周身只剩个架子,无欲无求。 直到你回来,直到再见你,我才有活着的感觉,冰雪被融化,岁月被原谅,枯死的心跳重新复活,跳动着,疼痛着,爱着。 我不止想和你共度余生,还想把余生交在你手上,让你紧握着它,别放开。 以后无论有多少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我们都一起走。 两个人静静地靠坐在一起,闭着眼睛,安静的,旖旎的。 池峥说,你在我心上,就算我死了,皮肉腐烂,你也在我身体里。那里没有别人,谁也走不进去,只有你,很久之前,你就住进去了,所以,别再害怕。 你是我的救赎,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事事皆忘,你的名字也会紧握在我的掌心里。 像刺青,抹不去,忘不掉。 期中考试之后学校要开家长会,给不听话的熊孩子紧紧发条。办公室里没有穿衣镜,斯屹和郑一面对面地互相给对方整理领带,斯屹嫌弃郑一的领带图案太花,郑一嫌弃斯屹的领带颜色太骚,gay里gay气,最后互呸一声,各自夹着成绩单去了各自的班级。 斯屹直到快踏进教室门槛,才把口香糖吐出来,带着笑容走上讲台,目光这么一扫,就看见最后一排坐着个极眼熟的影子。 天挺热,安杨穿着半袖白T和牛仔裤,头发长了,染成浅咖色,看着很精神。跟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