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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倒是感怀,八房的这个丫头确实不一般,若是异地而处,让她处于贞娘现在这种情况,那谈起未来夫婿的话题,要么免不了害羞,又或者免不了颓丧。毕竟,贞娘因名声所碍,再加上以女子经商,在大多数人家眼里,那都不是好媳妇的对象了。 而她这次来,帮贞娘站台只是顺便,而另外的,却是要尽力为贞娘寻一户好人家呀。 嗯,黄氏想着,明天应了大姑子的相邀,参加几位夫人的聚会,正好可以探有没有那合适的儿郎。 贞娘自不晓得黄氏的心思,看着楼外,夜已深沉,便告辞回屋休息了。 一夜的雨,到得下半夜才停,第二天,那晨雾就显得格外重一点,直到辰时末刻晨雾才渐渐的散尽,暖暖的阳光就铺了开来。趁着天尚好,贞娘便打算到各处墨庄去探探底,这叫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南京的墨庄,大抵就在官街和秦淮河内侧的街上,都在聚宝门这一块,贞娘也就没有叫车,带着小丫,又叫了花儿带路,三人安步当车的走。 随便逛了几家墨庄,却发现少有精品,大体上,各家墨坊受松瘟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倒是一些房四宝轩从徽州那边弄来的一些墨,尚有一些亮眼之处。 如今,徽墨崛起,其它的墨便不免势微,这是必然的结果。 贞娘这时就在一家四宝轩内逛着,这家进的墨算是齐全的了,徽州各家的墨都有。 “姑娘,买墨?”一个伙计招呼着。 “我转转,不用招呼我。”贞娘回道。 “那行,你看着,有需要招呼我一声。”那伙计回道。 贞娘点点头。那伙计便离开同其他的几个伙计一起做着活。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又传来一阵鞭炮声。随后便听得店里的几个伙计在唠叨。 “是田家墨庄开业了,果然是资本雄厚啊,听说是直接盘下了松江卫家的墨庄,果然省事多了,这才几天,就开业了。”先前招呼着贞娘的伙计停了手上的活计,拢着袖子道。 “怎么,松江卫家撤出南京市场了?”另一个伙计一脸惊讶的问。 “不撤出有什么法子?因着去年的松瘟,如今墨业已在低谷,卫家这几年本就是在撑着,如今田家携着贡墨之势来袭,卫家趁机撤出南京市场,才好全力保住松江市场的份额啊。”先前的伙计道。 “那倒也是。”另一个伙计应和了声。 “那以后岂不是只有朱家跟田家打擂台了?”一个伙计又问。 “我看朱家也没戏,你们没听说,今天田家墨庄开业,所有墨品一律半价销售,半价!!!这根本就是亏本在卖,你们瞧瞧如今,买墨的客人都跑田家那边去了,听说这个价格还要维持一段时间呢。这样的价格战,朱家打的起吗?你看吧,不消多长时间,朱家就得卷铺盖走人。”先前的伙计一副内行人的样子道。 “那以后,南京墨庄岂不是田家一家独大?”又有伙计道。 “那也不然,听说李墨也来南京了,去年的时候,我跟着东家去徽州拿货,听说田家可是在李家手上吃了个大亏,最后他们那一批贡墨还是请李家出手,制的再和墨,要不然,田家麻烦大了。”先前的伙计刻意压低声音道。 其实也不过是作样子,声音并没有真正的低下去。 “喂喂,你们晓得,李墨的当家掌柜是什么人吗?”那伙计又一副来事人似的道。 “李家人呗。”另一个伙计没好气的道。 “呸呸呸,谁都知道是李家人,可你们不知道吧,这李家的当家掌柜是一位姑娘家,听说还是被田家大少爷退亲的,这回有好戏看喽。”那伙计得瑟的道。 “真的啊,姑娘家当家?”一听那位伙计的话,周围的人都好奇起来,姑娘家当家,这真是挺少有的。 “这还有假,你们瞧着吧。”先前的伙计得意的道。 …… “大男人也这么碎嘴。”一边的小丫听那伙计说道着自家姑娘,自然心中不快,便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行了,我们走。”贞娘拉着她,今后这样的闲言多着呢,女子经商,本就惹人诟病,想让人不说是不可能的,不需在意,只当耳旁风就行了。 话又说回来,这伙计说的大体倒也是不错的。 出得门,两个小丫头仍不免瞪了几个伙计一眼,弄得几个伙计莫名其妙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客人,不免心里惴惴。 贞娘此时便随着鞭炮声到了田家墨坊门口,果然的,半价的优势十分明显,又有贡墨之名,如今整个店里挤满了来买墨的客人。 田家的策略一向这么霸道的,当初竟选贡墨是这般,如今还是这般。 田家这是要利用资金优势将其它几家墨庄压跨,迅速的占领南京市场,这样的策略是对头的。贞娘便琢磨着李墨这边要做的应对。 边想着就边往回走,这处是淮河岸内街,跟对面的街边一样,种了一排子柳树,长长的枝条已缀满了绿叶。 罗九这时正斜斜的靠坐在街道对面的河堤上,看着淮河上,画舫如梭,丝竹之声不决于耳,不时的还有几个画舫的小娘子朝他甩着帕子,邀他上画舫。 罗九自没那兴趣,年少轻狂时,或许会自鸣得意一翻,只是经过了家庭的突变,世事一些虚华早在他眼中沉甸了下去,使得他心志如坚。 想当初,他离开徽州,一路上,便是要饭也是要过饭的,甚至跟狗抢也抢过,好不容易跟着一帮人到了关外,那处更是跟他曾经所在的徽州不同。 徽州总是有些如诗如画,一景一物,俱是往细致里去,待人接物含蓄而守礼。而关外,就是粗旷,便是连骂人都是连推带打的,有时候更是赤果果的动刀子。待人接物间似乎都是直笼统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礼节那东西在这里可以有,但却不是必须的。真正必须的却是实力。 摸爬滚打的,他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得如今,他才明白,以前在徽州时,他不过是蜜罐里的弱书生,而今,他才是北地的晌汉子。 如此心境,又岂是一般的小娘能勾兑的,此时那画舫的小娘子几翻勾兑没得到回应,却是不免了恼羞的骂了几句,却也是婉转轻语的,不象骂人,倒象是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