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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浸润着紫云阁,紫藤花又一次爬满了墙,一嘟噜一嘟噜开得结实。薛汲颜索性搬了小桌子到紫藤花下,一边吃着紫藤毕罗,一边看话本。这话本是谢愉偷偷带给她的,比女夫子教的书文有趣多了。 女夫子看薛府的姑娘们都得了名声,也渐渐大了,学管家的有,入宫当伴读的也有。便提出辞了差事,回咏雪书院去。薛老夫人想着,等三房的孙女儿薛澜颜回京之后,再请女先生入府教两个最小的孙女不迟,便同意了。 彻底没了女先生的功课,薛汲颜简直在梦里都要笑醒了。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双手盖住了她的书页。 “妙姐儿,又调皮了?” 妙姐儿嘻嘻笑道:“三姐姐不去看大哥哥么,好热闹呢。” 薛汲颜心知是朝廷派人来送探花服饰,大哥明日要风光了。笑道:“大哥要去打马游街了,晚上还要入宫参加琼林宴呢。” 妙姐儿忙拉起薛汲颜道:“那我们快过去呀。” 薛汲颜无法,只好将书册用糕点碟子盖住了,随着妙姐儿往哥哥住的地方去。薛辞喜欢松柏,一路上种了许多,薛汲颜转过一颗青松,却看见有个人坐在树荫下,拿着刻刀刻着什么,松碧的锦袍几乎让他与周围之景融合,而眉目之中,有一种苍白的宁静。微风一过,他便低下头,咳嗽几声。 薛汲颜目光一滞,下意识想转身就走,那人已抬眸看向了她。 “姑娘?” 薛汲颜只好行礼道:“顾二公子安好。” 顾旭挑了挑眉:“我足不出户,姑娘认得我?” 薛汲颜心里咯噔一声,看着他手上的刻刀,道:“听闻顾二公子极喜欢雕刻,我也是猜一猜而已。” “那么我也猜一猜,”顾旭将手上的东西放进袖子里,起身道:“姑娘是薛家三小姐。” 妙姐儿拍手笑道:“猜对了。” 薛汲颜惊讶道:“顾二公子如何知道?” 顾旭道:“看姑娘形貌,应该还未及笄,薛府十四岁上的有三姑娘和沅颜表妹,沅颜表妹我见过。” 妙姐儿问道:“那你知道我么?” 顾旭笑了一笑,道:“知道,你是年纪最小的七小姐。” 薛汲颜不欲与顾旭多说话,道:“顾二少爷何故一个人坐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顾旭笑道:“下人去抬轿子了,我只是见这里清幽,想独自坐一坐。姑娘不必管我,请自便。” 薛汲颜道:“那么我和妙姐儿就告辞了。” 她微笑着走近,与他错身而过,他闻到了一股紫藤花的香味。“三姑娘稍等。” 一只苍白如玉的手从她的鬓发上拂过,摘下了一朵紫藤花瓣。薛汲颜愣了一愣,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走了很远,妙姐儿回头一望,道:“三姐姐,那位大哥哥还在看着我们呢。” “他只是在看风景,”薛汲颜轻声道。 晶瑚榭。 薛沅颜一件一件地试着衣裳,道:“五妹妹,你看我到底穿哪件好?要不就穿皇后娘娘赐的金丝软烟罗裙。” 薛涴颜道:“我们也就坐在楼上看热闹,底下的人看不到姐姐的裙子啊。” 薛沅颜放下裙子,道:“那就穿银纹蝉纱丝褙子好了。”薛涴颜点点头,问念翠道:“二姐姐三姐姐出门了么?” 念翠答道:“二姑娘没去,三姑娘自己出去了。” 薛沅颜嗤笑道:“柳姨娘死了,这姐妹情深啊,演不下去了。有个企图毒杀主母的生母,这二姐姐的心肝,没准也是黑的。我要是三姐姐,也要离她远一点。” 薛涴颜微微一笑,柳姨娘自己作妖,薛沚颜已不可能成为嫁到王府的第一人选。剩下的,就是薛汲颜了。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呢。想着等下可以见到那人的濯濯风姿,她不禁把手放到了心口上。 当文举殿试三甲乘着高头大马巡街之时,城中的主要街道边挤满了人,平民少女也不遮面,嘻嘻哈哈地结伴相邀,占了好位置,对经过的少年郎品头论足。更有些胆大的,红着脸掷了精心绣的香囊和手帕,笑看三人的反应。 薛辞无奈地取下挂在帽檐上的一条手帕,看前面的两个人比他更甚,暗暗叹道:“当初还与二弟嘲笑那被‘看杀‘的卫玠,如今算是尝到个中滋味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帷帽轻纱似的飘到了王屿跟前,罩住了马头。突然的黑暗让骏马不停地踢踏着四蹄。王屿拍了拍身下的坐骑,拿起了帷帽。 一个侍婢匆匆而来,欠身道:“公子,对不住,我家姑娘的帷帽不慎掉落,公子可否将帷帽还给我家姑娘。” 众人往上望去,一位身着荼白衣裙的姑娘亭亭而立,峨眉淡扫,眸如黑晶。风吹起她的翩翩衣裙,竟有一股缥缈之感,把身旁坐着的华服少女都比了下去,看到王屿望上来,她腮边染上一丝红晕,微微福了福身。 底下有人议论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看着与状元郎甚是相配啊。” 荼白衣裙的姑娘听到了,面上的红晕更深了一些。王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将帷帽还给侍女,打马离去,连一刻也未曾多留。 楼上姑娘的红晕一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她看到薛辞戏谑的目光,接过侍女拿上来的帷帽,迅速戴上了。 薛沅颜道:“好好的,你的帷帽怎么突然掉下去了?” “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柱子。” “那王屿俊朗归俊朗,简直就是个雪人嘛,”薛沅颜道:“刚才他看上来,我像是被冻着了。” 薛涴颜笑了笑。 另一条街道上,薛汲颜与谢愉倚在楼上闲闲地等着看热闹。 谢愉道:“我听说这一次的榜眼,也是个俊男呢。” 薛汲颜笑道:“我说呢,怎么巴巴地喊了我出来,原来是要面授美男排位的诀窍。” 谢愉道:“说到这,我把我写的美男谱拿来了,你要看么?” “好啊。” 谢愉兴致勃勃地拿出一本书。薛汲颜翻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就是王屿。才看了两个字,谢愉忽然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看,他们过来了。” 薛汲颜顺着她的手望去,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马缓缓行来,当先一人正红锦袍,衬得清冷的面容也有了一丝暖色,正是王屿。王屿和薛辞中间,是一个刀削斧刻般的少年,眉眼骄傲,每一个棱角都那么地清晰。 谢愉道:“那榜眼名叫杨至卿,是铁匠之子,祖上三代都是平民百姓。你觉不觉得他像一块刚凿出来的寒铁,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 “听你那么一说,真是像呢。”薛汲颜笑道,一转眼发现王屿不知怎么发现了她,抬头直直地朝她看过来,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雪莲破霜,风过竹海,清雅明净,泠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