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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一树花雨。 颜绘和他一起往明馆正殿走,杜酌便道:“今日你休息,原不该来打扰,只是十殿阎罗实在催的急。” 颜绘理解地点头,从暗格下取出厚厚的卷宗,“这些都是昨日才整理好的,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缺的。” 杜酌接过,细细翻看。 明馆之内虽未点灯,却并不暗,颜绘还是起身为杜酌点上一盏熏烛,上等熏烛的光芒伴随着草木的淡淡香气,能轻易抚平卷宗带来的烦躁。 翻动卷宗时,书页发出细微的声响,颜绘少有地开始犯困,她为了杜酌手中的卷宗,半个多月没歇息。 现在也不是真的需要睡觉,而是精神极度疲惫后的自发的休息。 陆淮卿和温瑢来时,便看见跳脱的颜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杜酌正拿着一件大氅披在颜绘身上。 迟钝的陆淮卿:“??”登徒子你干什么! ☆、震怒 崇辉圣君勃然大怒,他还不知道杜酌对颜绘竟然抱着这种心思。 大概气昏了头,陆淮卿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话说,凤目里却腾腾烧出火来,七明五火扇被在手中开合多遍,薄唇抿着怒气。 那九天倾塌的威势尽数压在了杜酌身上,即便是酆都大帝也险些撑不住。 陆淮卿现在活剥了杜酌的心都有——这算什么?颜绘才多大?见过多少人?他杜酌仗着公务之便近水楼台先得月,等颜绘年纪长起来,能分得清依赖和爱情? 他不禁止杜酌那点心思,但憎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明说不挑破,暧昧不清的是几个意思?等他的颜绘离不开杜酌? 温瑢一看陆淮卿这肚子气要撒出来,叹口气道:“颜颜还睡着呢,再恼火也不能在这儿闹出来。” 冷不防杜酌的心思抖出来了。 颜绘年纪小,往后时间久了,当真分得清她对杜酌哪份是依赖哪一份是深爱? 温瑢手指轻轻厮磨,若不是陆淮卿开口,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温瑢望着杜酌摇了摇头。 他这漫长的岁月里,最狼狈的时刻都撑起脊背保护过很多人,可是让他连命都心甘情愿送上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颜绘就是一个。 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可惜没来得及抱回家好好娇宠,就不得不交出来顶着百万阴魂,堵上小地府的空缺。 若是他和陆淮卿当年能好好的,颜绘现在就是九重宫阙中最活泼的小公主。 只是杜酌这份心思他一早也是知道的,也算是默许,现在陡然丢开杜酌,也不是温瑢能做出来的事。 陆淮卿脑子清醒片刻,收起扇子,道:“你跟我出来。” 温瑢叹气,跟着两人一并离开了。 崇辉圣君开辟出的结界内,漫天火舌舔舐着杜酌的衣袂。他垂下眼睛,炽热的凤凰火焰游走在身边,随时都能扑上来。 杜酌敛袖跪下身,一句辩解都没有。 陆淮卿捏着扇子,他实在不是个能静下来好好说话的性子,一气之下将杜酌叫出来,现下看见杜酌这副任凭发落的模样,气得杀意翻涌,当即厉声道:“你现在做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杜酌垂目低眉,道:“已生七情,言行难禁。”这么多年掌握生死,本以为皮囊下终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却不想只要某个人一笑,就能生生被泡软了骨头。 陆淮卿气笑了。 温瑢探出手,握住他的七明五火扇。陆淮卿指着杜酌,道:“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丁点反省都没有,反倒是理直气壮! 温瑢道:“颜颜未必不知道他的心思。” 陆淮卿愣住了,他懵了片刻,突然就委屈起来,“你怎么帮着他啊。” 温瑢对杜酌点点头,带着陆淮卿走开两步。他布下新的结界,挡住了杜酌的视线。 陆淮卿立刻蹲下了,抱着腿委屈极了。他心疼颜绘,冷不防被温瑢堵了一句,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能拧出苦汁了。 温瑢蹲在他身边,顺顺凤凰的毛。 颜绘和杜酌一门官司没理清,还得先哄着闹脾气的凤凰。 天生的劳碌命,没有能休息的时候。 ☆、情难自禁 崇辉圣君金红的结界中,四处都烧着滚滚不熄的凤凰真火。只有一处,隔绝了炽热和凌厉的神力,安然绕着白色的温暖神力。 能在一人的结界内立起自己的结界,不仅没有冲突,灵力反而交织相融。 堂堂圣君,不仅修为非凡,还得了一生相守的人。 陆淮卿大概是三界中最成功的男人了。 不论是谁,在“情”一方面,大抵都是羡慕陆淮卿的。 杜酌更是如此。温瑢与陆淮卿说是神仙眷侣也为过,杜酌年纪更轻些的时候,曾想过会否有一个贴心人能相伴长久。只是酆都太冷,连他的心肺都冻住了,来往的魂魄太多,男女的界限甚至都模糊了。 直到某一日,他看到了颜绘。颜绘作为阳世鬼王的候选人,他在观察期间,不小心靠的太近。堂堂酆都大帝,居然也鬼迷了心窍,挑了个正常人的身份,多与颜绘接触。 情到深处,哪里能自禁呢? 劳碌命的温瑢好不容易哄好了闹别扭的陆淮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支开陆淮卿的方法。 温瑢看看还跪在外面的杜酌,心道:对不起了。 反正若是他取真身被陆淮卿撞出真相,到时候谁都倒霉。颜绘忙得厉害,杜酌也是要被淮卿找麻烦的。 心安理得的温瑢摸着陆淮卿的毛,“淮卿,我不放心颜绘,杜酌要办公务肯定还要停留往生城多日,你多陪陪颜颜。我先去见西景,好不好?” 去找破厄圣君取血。 陆淮卿纠结了片刻,哼哧哼哧地同意了。 温瑢陡然松口气,轻快地打开了结界。 杜酌察觉动静,抬头看着二人。他不小心对上温瑢的眼神,看清了一点愧疚。 愧疚?!怎么了? 杜酌直觉不好。 果然,杜酌听着温瑢款款缓缓的声音道:“杜酌,淮卿也有段时间没和颜绘相处了,颜颜前段时间也说想他,最近往生城不是很忙,让他在往生城住几天吧。” 杜酌:“……”这下要遭。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崇辉圣君的黏人程度,单看陆淮卿日日粘着清源圣君就觉得头疼。偏偏颜绘也黏人,两个人凑在一起怕不是能黏一天。 丢开了陆淮卿的温瑢站在结界外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脊背都轻了一截。 当年撂下这天地九万里河山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陆淮卿的重量确实不逊于三界,何况这还是货真价实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温瑢一时失笑,站在丛云中望了望方向,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楼西景此刻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