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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保质期只有几个月的人? 我得往前走。 耶稣死后三天就是复活节。神死了。天塌了。熬过三天,又是新生。 保持快乐。 我发现我好像无法再向人展露我真实的情绪了,当我剖开自己示人我的爱憎怯懦,一个被默认的无言之请也就发出,我要求你对我做同样的事。这不是我的本愿。别人过于真实的情绪也令我回想起我不想回忆起的事情。 我痛痛快快地放弃了爱情,爱情也痛痛快快地离开了我。 真希望世间其他事也能如此简洁利落。 在我数不清的幻想里,我陷在椅子里,紧贴靠背,用动作宣告我准备好敞开心扉。对面的心理医生面容模糊,是我的救赎。我指望心理医生能理解我的委屈,站在我的立场让我体验一下被共感的美好。告诉我与这个世界和睦相处的方法。 但这永远不会发生。我知道,我准备好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盼头,一个只要这样了问题都会解决我就会快乐的盼头。 委屈,委屈到流泪的程度。但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也不爱任何人。 试图了很多年发现真的连普通人都做不到。希望下辈子我不是我,而是空中的一粒浮尘,不思考只观察,那个时候我再看我也许会羡慕我吧。 跟小智慧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才觉得痛快很多。明白了,生活方式是没有对错的。想成为一种人之后,就不再遇到阻挠,不用频频回头后悔是不可能的。 所以为什么不做想做的事情,成为喜欢成为的人呢。 人生太短了。 承认了,我只适合生活在小城市。每天吃完饭之后空旷黑暗中唯一一盏灯亮下画出来的东西。干净、澄澈,有安全感。 将来想做这样的工作,过这样的生活。不用和太多的人打交道,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喜欢的人不必出现也没有关系。 要有一个安全的封闭的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可以分给我喜欢的事情。如果可以借此养活自己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生活简单、平凡,远离复杂和让我心碎的人际关系。有吃有睡。这样的日子在大城市是无法达成的。 也许以后出走半生,转过大半个地球真的又回到H市,没关系的,现在的我原谅以后二十年三十年选择屈从,只过平凡一生的我自己了。 人生太短了,怎么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眼里呢。 鸣不平之意、做想做之事。 不是的。太难了。 代价太大了。是我太弱了。 但还要努力掩饰。装作我很酷,我不在乎。不可能。 太难了。被紧紧束缚。 买烟了。 本来想去看怦然心动,阴差阳错买错了票,看了一部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电影。讲耶稣。 上帝讲要爱人,爱所有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能分到这个舍友、丛青哲都是我命中要渡的劫,一定要迈的坎。没关系。 没法深究了。太累了。自尊心破坏殆尽。 人间失格。再想要自杀了。 太累了。 顾经鸿把本子摔下去,读不下去了,躺在地上的黑皮本似乎长了张牙舞爪的触手,把人拉进深渊。他好想穿过日记本,回到不知道多久之前去抱抱那个写日记的人。告诉他以后他真的会遇见一个非常非常爱他的人。 又翻过几页,空白的纸上只写了四个字。 苦不堪言。 顾经鸿呼吸一窒,心狠狠地被攥了一下,决心只活到三十岁的梁椿,坐在楼下的梁椿,垂头看着远方的梁椿,如果那时他能听见梁椿心里的话,会不会也是这四个字呢,苦不堪言。 从下一页开始都变成画,川流不息的车流。 从桥上看下去的江水。 不知哪里的栏杆。 伏在腿上哭泣的男人。和空空的板凳。 他心里有些异样,画面传达的感觉不比文字有冲击力,他没法马上说出是哪里出了问题。看到下一页,顾经鸿呼吸都停了。 遗书。 梁椿连遗书都写过了。顾经鸿弹起来,想立马给梁椿打电话质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屋里转了几圈忍住了。在旁边放上烟灰缸,点燃烟硬着头皮继续看。 贺祈来看他,领着他去旅游,梁椿说。 凌晨两点。 我躺在酒店里,海浪的声音和潮湿的空气从窗缝里透进来。我身侧躺着世界上第一爱我的人。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哭着入睡,再从噩梦中被叫醒。清醒和睡眠对我都不再有吸引力。人活到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该停止了呢。 顾经鸿都没法想象,梁椿是怎样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声地流泪,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个世上。他突然明白梁椿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性格,对感情敬而远之,喜欢也宁愿放过。 一谈承诺就立马想逃跑,好像拒绝了开始也就能避免结束。在非常坚硬的外壳里有一只敏感又胆小的兔子。悲观和自私,都是他做出来的保护壳,他时时警示自己,预备退路。因为痛过的记忆太过鲜明。 后面关于失眠的记录越来越多,梁椿记下对面居民楼熄灯的时间。 凌晨三点十三分,左数五层第三家的灯灭了,还有五户的灯亮着。 三点四十八分,只有两户了。 太孤独了,让人不忍卒读,顾经鸿合上本子放回原位,简直快要流泪。 如果他今天没发现这个本子,梁椿有没有打算和他说呢,还是打算就这么扛着走下去。 他想起梁椿,梁椿的怪都可以被理解了。他是一个还没痊愈的患者,在看不见的地方,心被穿了一个洞,没人教过他对待看不见的伤口应该怎么处理。于是梁椿在心的周围建了一层又一层的围墙和电网,还狡兔四五六七八窟,如果不测随时逃跑。 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盖了一个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城堡,他没办法,他必须这样。因为他其实好多情好柔软,他必须住在高堡里,才能让别人以为他冷酷又棘手而不敢去伤害他。 那天他问错了问题,梁椿不是因为画画才有了非常强的共情能力,而是这种共情能力让他不得不投向艺术。 顾经鸿打开手机,“喂姐。” “梁椿得过抑郁症。” “我看了他的日记。” 顾德睿有些猜到了,“你怎么能随便看人家日记呢。” “我也知道不好,但是我已经看了。我不能告诉他。” 他沉默了一会,“姐,你说我不说,他以后会主动告诉我吗。” 话筒对面的情绪传到这边,顾德睿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 他又沉默了很久,声音颤抖。 “我心都快碎了。” “我都能感觉梁椿扒着我的手喊,‘救救我吧’。” 最后顾经鸿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有什么资格揭开梁椿最大的伤疤呢。如果是梁椿已经努力忘记不想再提了的,他站在梁椿面前说我来拯救你,和那些傲慢自私的伤害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