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红玫瑰与白玫瑰
乔默甚至记不起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 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身上倒是清爽，看来已经做过清洁了。他扯了床单，披在身上，光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夏日里头雨水丰沛，前几日天气预报中的台风预警，犹在耳边。车辆来往，喧嚣嘈杂，红绿灯、伞与雨水交错，全融在这一席长风之中。 飘到高楼之上时，已所剩无几。乔默不是能在这里从容享受美景的人。 淡蜜色的身体上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就连腿根都有，到现在还是浑身酸软，提不起劲，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背后忽地一紧，覆上一个温暖的胸膛，宋挽霜从背后搂上他，亲亲他脖颈和脸颊。 “在看什么？” 乔默没说话。 宋挽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想住那边？我们可以下午过去。傍晚的风很舒服。” 乔默脑子里一片空白，稍稍转转都觉得疲倦。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这步的？ “衣服。” 宋挽霜假装没听到：“想吃什么？荣记的水晶包和乳鸽不错。” 乔默看都没看他，就开始扒宋挽霜的手，想把它们从自己身上拉下去，只是好像生了根似的。 “小乔——” 乔默叹了口气：“你想听我说什么？你也知道我不大会哄人的。” “你是累了，不想跟我争了，”宋挽霜看向窗外的灰色天空，“还是对我有一点……” 他没说下去。 乔默没法回答：“你想要什么？”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宋挽霜的感情。任何像他这样的普通人，遇到宋挽霜，都没法不被迷惑的。宋挽霜拥有一切让人动心的本钱，闪闪发光到即使他是个穷光蛋也会让人心跳加速。 因着太像海市蜃楼，漂浮不定，总不免使人怀疑他和他的感情，是否是真的。 “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 宋挽霜没说话。 “我们都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你想要跟我轻轻松松地偷情，就不能要求我更多。我知道你不想承担责任，”乔默顿了顿，舌尖有一丝苦涩，看向宋挽霜，“我也不想。” “如果我想呢？” 外面“啪”地劈过一道闪电。 随后是轰鸣的雷声。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想呢？” 乔默恍惚了一下，很快笑起来，摸摸他的脸颊，指腹是柔软的：“口头的如果，最不算数。挽霜，给我拿件衣服吧。” 宋挽霜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也笑了一下，道：“小乔，你让我欲罢不能。” 乔默戳戳他胸口：“忍着。” 宋挽霜拿出衣服，递给乔默，看着他穿上，然后仔仔细细地给他扣上扣子，系好领带，尺寸刚刚好。微凉的、似乎沾着晨雾的手指滑过乔默胸口。 专注的宋挽霜，精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他似乎能数出眼睫毛的数量，纤长浓密，起起落落间，刮在他心上。 “很适合你。” “谢谢。” “我送你回去。” “你胆子也太大了。”乔默连连摆手。 “我要去接猫。”宋挽霜看向乔默，又笑了一下，“感谢你老公帮我照看的几天。” “你老公”三个字儿，宋挽霜咬得格外重。 乔默愣了一下，随后道：“你跟叶曦关系还挺好的，我真没想到。你们看起来像……”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像两个世界的人。” “总有人努力想进入别人的世界。” 乔默没听懂，反正他确实制不住宋挽霜：“你去可以，别跟叶旻吵架。” 宋挽霜脸色一下子冷了：“你还睡出感情了？” 乔默冷笑：“关你屁事。” 宋挽霜送他回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方开门，只见布偶猫躺在藤编盘子里，看着窗外的雨水，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两下，尾巴有节奏地一翘一翘。 一旁的叶曦蹲下来，正在铲屎，没戴手套。 乔默皱眉走过去：“我来吧。” 叶曦躲开他的手：“没事。”一转头看到宋挽霜，很有些惊讶，或者说惊喜，“挽霜，你回来了。” “这几天麻烦你了。” “没关系，它挺乖的。” 乖到高冷，跟主人一样。 乔默觉得有些奇怪：“曦哥有洁癖的，下次还是寄放在宠物店里吧。” 宋挽霜脸上表情微妙，微微皱眉，似乎很有些自责：“真的吗？抱歉啊，我不知道。主要是刚回国，朋友一时每联系上，不好意思啊。“ 叶曦立时道：“宠物店不安全，还是放在朋友家里好，我没关系的。” 他给乔默递了个眼色，乔默有些不情愿，心里莫名的揪成一团：“随你们吧。“他很少对叶曦发脾气，今天却不大控制得住。 是因为宋挽霜在这里吗？ 还是因为叶曦那个虚空的小情人？不知名姓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 他进了浴室，又好好洗了一遍。数数日子，半年看起来并不长，可是他要怎么过去？ 那厢在客厅里，宋挽霜并不急着走，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面上带着一丝柔软的委屈。既然生得好容貌，总要物尽其用的。 “小乔，怎么好像在生我的气似的。“ “可能最近比较忙，工作压力大。“叶曦露出温柔的笑脸，伸出手握住宋挽霜的手，宋挽霜没躲开，任他握着，“对着上司很难不紧张吧。” “我都不知道你有洁癖的。“ “一点点，不碍事。” 宋挽霜忍不了了，收回手，看向叶曦，作势要走：“我以后还是少来吧。” 叶曦拉住他：“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好好劝劝他的，你别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宋挽霜默默笑了一下，转过身：“那真是谢谢你了。” 乔默洗了澡，换了浴袍，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看到宋挽霜，表情管理失控，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还没等宋挽霜有什么动作，叶曦很快说话了：“小默，别这样。挽霜是客人。” 他转过头来，对着宋挽霜道：“别在意。” 他还是主人呢！ 乔默实在不懂叶曦怎么这么偏心。 偏心叶旻就算了，毕竟那是他亲的弟弟。怎么来个人都比他地位高？ 乔默冷冷地看了宋挽霜一眼。 宋挽霜在叶曦看不到的地方，对着乔默露出一个笑容。 乔默折磨他，他便操控叶曦折磨乔默。就要纠纠缠缠，谁也别放过谁。 他是游戏的参与者，也是裁判。 那厢叶旻下课了，去了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约了高一级的林爽学姐。 请了她草莓拿铁和芝士蛋糕，请她帮忙化妆。 他拿出叶曦的照片，递给学姐：“化成这样就好了。” “这不是你照片吗？”林爽笑了一下。 “是我哥哥。” 林爽捏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你们长得真的很像啊。行，没问题，保准一模一样。”、 她拿出自己的小化妆包，倒出零零碎碎的东西，在叶旻脸上捣鼓了快一小时，最后瞧了瞧：“不错，我的手艺真不错。”说完，递了镜子给叶旻。 叶旻对着仔细地照了照：“厉害！谢谢学姐了。” “小事儿。” “我急事先走了，学姐慢慢吃～” 叶旻挥手再见，径直打车去了上次叶曦吃饭的餐厅。 要知道具体地点并不难，哥哥对他没有防备，吃饭时候，“随口”问了句，就得到答案了。 他走进餐厅，对着前台温柔地笑了一下：“你好，我上次在这里吃饭时候，好像落了块手表在这里。不知道你们打扫卫生时候有没有见到？” 前台在抽屉里找了找，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您家里都找过了吗？” 叶旻露出为难的神情：“都找过了，车里也找过了。就是那天，我跟……朋友一块吃饭的。”他报出了具体日期。 大美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哦——那天您是跟那位先生一块来的，就坐在靠窗那个位子。” 先生？ “对对，”叶旻又笑了一下，“手表不值多少钱，但是是我爱人送的，很有纪念意义。不知道能不能看看那天的监控，或者会想起来也说不定。” 他面上有些黯淡：“实在丢了就算了。” 前台小姐姐怜香惜玉之心顿起：“肯定能找到的，那我带您去看下监控吧。十五天之内都有保存，应该会有线索。” 叶旻随着她到了角落的小房间里，走进去，保安正对着监控。前台打开电脑，调出那天监控，放给叶旻看。 屏幕上，两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待看到另外一人时，叶旻瞳孔紧缩。 宋挽霜！ 他早该知道！ 随着两人落座，哥哥竟然还拿出一捧花来，红玫瑰，鲜艳的一抹颜色，直要溢出屏幕了。 第二天送给乔默的，是香槟玫瑰。 那不就相当于红玫瑰和白玫瑰吗？ 叶曦想得也太美了！ 这剧情是泼天狗血，叶旻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在这儿仓促之间，只怕会漏掉什么，能不能让我把那段拷回去仔细看？” “啊，”前台有些为难，“主要是还有其他客人。” “真的是不好意思，主要确实是重要的信物，”叶旻又开始“黯然神伤”了，“算了，实在找不到就算了，离婚就离婚吧，看来是缘分如此了。” 血管里流淌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前台小姐姐被感动了，自己脑补了一桩凄美爱情故事，看了看四周：“偷偷的，快点，别告诉其他人。” 叶旻多云转晴：“谢谢，太感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他拿到监控，打车回家，落下窗户，晚风阵阵吹来，叶旻快死机了。 宋挽霜这厮，又勾引他嫂子，又勾引他哥哥，简直就是个千年狐狸精！纯种妲己！蓝颜祸水！ 是不是就纯追求刺激啊。 正常人能干出来这事？ 不过正常人应该也不会睡嫂子。 …… 重新理一下，宋挽霜的感情箭头朝向哥哥和嫂子，哥哥和嫂子的感情箭头同理。 他则朝向了嫂子。 不如重新排列组合一下。 成全宋挽霜和他哥哥的双箭头，也掰一掰乔默的，让乔默的心换个地方。 这样是皆大欢喜。 放电视剧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大团圆结局。 嫂子很好，换个称呼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