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
谢兆和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肚皮上、胸口上,皆是一层水光。枕头上的饼干袋子倾斜,散落了一床,那些香脆的碎渣子粘在他湿漉漉的身子上,好似他是一道甜点。 他是吗?他是的,他当然是,他是一团被杨端的舌头舔舐到融化 的奶油、是一颗被含在舌下久久不能下咽的杨梅。 甜蜜又柔软、烂熟又多汁,他即将被人尝遍身上的每一寸。 谢兆和哭着叫着,混合着肉体碰撞和床架晃动的声音,声音落在耳朵里,反倒甜腻得像是情动时候的呻吟。 他还太小了,他离成年不远,却离这黑暗的世界太远,在谢家,他像是被紧紧裹在蚌壳里的珍珠,但是杨端偏偏把他拉扯了出来,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珍珠,而是一摊无用的软肉,任何一点尖锐的东西都能使他痛得要掉下泪来。 但是哭泣有什么用呢?泪痕还没来得及干涸在脸颊上,就先一步被男人的舌头强硬地舐去了,舌苔在脸颊上留下的湿热的痕迹,反倒像是阴冷的爬行动物留下的痕迹一样让他心惊。 让他头皮发麻,却又无能为力。 谢兆和身上全是红色的印子,有掐出来的,有扇出来的,还有被咬出来的,他实在是太容易受伤了,那身细腻的皮肉简直是最好的画布,轻而易举就能留下各种青红的颜色。 他躺在床上,手脚都没有力气,铁链子又换了一种绑法,松松垮垮地连接着床头床尾的四根床柱,让他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动一动了。 他浑身、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杨端走了,屋里没有光源,他只能看到一片黑。但他仍然睁着眼。 他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世界疯了。 也许他现在是在做一场噩梦,梦里的恶魔幻化成了小端哥的样子折磨他……?对,就是这样的。谢兆和为自己寻找了一个最为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是他那受到巨大刺激后勉强还能转动的脑子里唯一能给出的、让他自己接受的理由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一些效果,谢兆和觉得自己好多了。 他恢复了一些知觉——也许一开始,那些麻木就是他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保护,他只是不愿意去感知那个男人的触碰而已。 床单上还散发着淫靡的气味,精液和汗水渗透进床单里,和洗衣液的馨香交织成一种奇怪的异味。谢兆和身上也裹着那层味道。 他觉得恶心极了。 他翻了一个身,散落在床单上的饼干渣子硌得他背痛——在家里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的床上有任何异物,杨端笑他是豌豆公主。 啊,豌豆公主现在是一粒干瘪的、毫无生气的、落在下水沟里的豆子了。过了一会儿,谢兆和在黑暗中发出吃吃的笑声,想,他现在被人任意地拿捏玩弄,倒也有些像一颗小豌豆。 然后咬住了手指,疑惑梦怎么还不醒呢,如果是噩梦的话,这场噩梦未免也太长了些。 杨端好几天都没有来。 也许他来过,来给谢兆和注射一些营养剂,或者给他带来一些食物和水放在床头。谢兆和不确定是不是他。杨端总是在他睡着后来,然后不多停留地走。 谢兆和的手臂上有很小的细密的针孔,针孔边是淡淡的一片乌青。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惊恐地以为杨端给他注射了什么非法的药物或者是毒品。 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依旧活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的日子只是在黑暗中发呆,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 他只会简单地进食和动作,其余时间,他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哦,对了,杨端还在屋里安了厕所,除了第一次是杨端牵着谢兆和踩在马桶边缘上,牵着他的手引他半蹲着排泄出肚子里的浓精之外,之后的每一次都是谢兆和自己去上厕所。 马桶就在浴缸的旁边,因为排水系统总是紧凑地挨在一起。 铁链被放得很长,长到谢兆和可以自己去洗澡、上厕所。 但是有时候,只在某些阴冷的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身边却只有铁链作响的时候,他会想,是长长的铁链给予的有限的自由好,还是短短的铁链束缚下那人温暖的怀抱好。 这里太黑了,也太冷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光,他太害怕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有些期盼杨端的到来了。也许没过多久。在孤寂的黑暗中,人们对时间的流逝总是夸大其词。 也许只用了几天,他就投降了。 他洗澡的时候,有些刻意地清洗自己的下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样的做法就像是冷宫里的妃子期盼皇上的宠幸一样可悲。 在温水中,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怀念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性爱经历。 被填满、被拥抱、被一次次贯穿,全是那男人给他的。火热的,粘腻的、甜蜜的。 让他融化。 有时候想的时间长了,水已经凉了,他才恍然醒悟,然后在冷水里抱住自己,为自己的不知廉耻嚎啕大哭。 然后下一次,陷入更深的回忆里。 然后他终于等来了杨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