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错误的告白
最近学校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文化月，各个学院和社团配合着大大小小的活动，整座校园都洋溢着大学生的激情与热闹。 今天学校将举行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音乐学院要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表演节目，应晗帮杨沁雪背着装有演出用的架子鼓包，怀里抱着镲片，两人并排朝大礼堂走着。 回想起自己刚才只是发消息抱怨了一下今天又忙又累，应晗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杨沁雪一边偷笑一边瞥着应晗安静的侧脸，她清清嗓子，装作不经意道：“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搬，不过还是谢谢你能来帮忙啦。” “没关系，照顾你是应该的。” 应晗朝杨沁雪摇摇头，他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股温柔平和的气息，让靠近他的人不自觉也跟着静下心来，生怕破坏了两人之间美好的气氛。 杨沁雪忍不住将充满甜蜜笑意的脸扭到另一边，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臆想的世界，那么一定能看到她的头上正在不断冒出粉红色的爱心泡泡。 两人到达大礼堂后，应晗之前在微信上答应了陪杨沁雪一起吃晚饭，于是便坐在观众席上观看剩余的彩排。 直到杨沁雪终于从后台走出来，应晗站起身，看到杨沁雪身边的几个女生边打量他边偷偷说笑，他感到有些茫然，但还是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杨沁雪好不容易轰走起哄的同学，她一路小跑着过来，把一张票递给应晗，满怀期待道：“这是今晚歌手大赛的入场门票，你要来吗？参赛选手都非常厉害！你总是在宿舍里闷着，不如出来听听歌嘛。” “好呀，正好你也有表演。”应晗收下了票，他心想，确实该出来走动走动，开学这么久，他的日常生活除了被男人骚扰几次之外一直寡淡如水，还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该有的活力。 杨沁雪拽着应晗的袖角往下拉了拉，笑道：“那我们走吧，正好去食堂的路上看看小猫。” 这时后台突然传来一声话筒架倒地的声音，应晗跟杨沁雪一齐回头看去，见没什么大事后又转身离开。 两人一路溜达到A楼，不久前刚生产过的大橘猫正带着自己的幼崽在花坛边玩耍。 杨沁雪从包里掏出猫条喂那几只猫，应晗蹲在一旁看着，猫妈妈十分珍惜自己的幼崽，一直在他们玩耍的周围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闲来无事便清点了一下幼崽的数量，发现少了一只小猫。 正当应晗想四处看看另一只小猫在不在附近的时候，杨沁雪被突然从草丛里飞窜出来的小奶猫吓了一大跳。 “啊！妈呀！”杨沁雪尖叫了一声，咋咋呼呼地挥舞着手臂，结果因为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应晗赶紧起身去扶她，结果差点被杨沁雪大幅度的动作拉着一起跌倒在地。 两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眼神在慌忙之中对视了一下，空气凝固了几秒，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应晗实在是没忍住笑意，一边将杨沁雪拉起来一边用手背挡着唇边笑出声。刚才突发的场面实在是过于滑稽，要不是他身为男生还有点力气，真是要跟杨沁雪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跟头了。 杨沁雪看着应晗的笑颜，稀奇道：“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呢。” “哈哈哈，抱歉，不该笑你的。” 应晗的脸颊因为憋笑而浮上了一层淡粉色，他笑起来时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一副笑颜很是美好，让人看了便心生喜悦之情。 杨沁雪深深地陷进应晗的笑容里面，等她回过神来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调侃道：“嗨！能让你笑一笑我这屁股蹲也值了！” 相视而笑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男人的指甲紧紧嵌在长椅上的木头上，硬是将上面的漆皮给抠了下来，他的视线阴鸷到恨不得渗出毒液来，妒火在眼眸中怒烧，将不远处笑着的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刚才彩排的时候，同为参赛选手的廖司航就在后台看到了应晗，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杨沁雪把他喊过来的。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两个人只是普通朋友，充其量是杨沁雪喜欢应晗，但是直到今天亲眼见了两人之间的互动以后，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应晗对待杨沁雪的态度和对待别人比起来，态度悬殊有多大，包括对待他也是。 妒火像一张大网将廖司航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并且火势向着应晗的脚下不断蔓延，而应晗的笑容就是这场妒火的引燃物，是携带着罪恶因子的火种。 －－－ 吃过晚饭后两人向大礼堂走去，应晗来得早，选了个第二排的位置坐下，舞台上正紧张筹备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比赛开始后，应晗看着选手们的精彩表演，周围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他这才真正地体验了一次热热闹闹的大学生活。 当应晗听完文学院的报幕时，一个令他略感意外的人走上舞台，他这才意识到廖司航已经有一阵没去他宿舍串门了，想来最近学校正值文化月，这个人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候选人应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又代表学院来参加比赛，真是一个浑身布满闪光点的人。 台下爆发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校园内有名气的人总是能赢得别人的关注。 舞台的灯光顺势暗了下来，廖司航背着吉他调整话筒的高度，一束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像是天生就是舞台的主角一样，轻松掌控了礼堂内观众的情绪，将人们代入到他的舞台气氛当中。 应晗的眼神不自觉就黏在了廖司航的身上，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只见大屏幕上的廖司航对台下的观众露出一抹微笑，两颗标志性的酒窝镶嵌在脸颊边，周围瞬间变得悄然无声。 应晗在这巨大空间里屏息凝神，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比平常的速度还要再快一些。 怦、怦、怦——这到底是情从何起的声音？ 吉他的扫弦声伴随着伴奏音乐响起，廖司航低沉悦耳的歌声透过话筒环绕在礼堂内，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应晗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廖司航，当歌曲接近尾声时，廖司航的视线突然向他这边投了过来，他惊讶地睁圆了眼眸，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视线却仿佛在相隔不远的距离准确无误重叠在一起，就像两条本来平行形势的线条突然一齐转弯，互相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博取命运的交织。 应晗周围的人十分激动地对廖司航挥舞着手臂，口中尖叫不已，但他统统都感觉不到了，那双纤长的睫毛快速眨动着，心跳叫嚣着要冲出胸腔。 明明是隔着舞台的距离，他却仿佛能清楚地看到廖司航那双饱含情意的双眼，里面仿佛都是自己的身影。 廖司航的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收回了视线，台下的女生纷纷尖叫起来，应晗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廖司航什么时候已经谢幕退下场了，他盯着前面的座椅陷入了沉思当中，心头徘徊不去的模糊暧昧的情感让他产生了眩晕的感觉，直到手机的震动才把他的注意力唤回来。 他低头看到院里的大群艾特了全体成员，有人将刚才廖司航表演的歌曲从头到尾录了下来发到群里，他的食指在屏幕上方犹豫着画圈，鬼使神差地点击了下载的按钮。 应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连看杨沁雪的乐队表演都是晕晕乎乎的状态，一场决赛看下来满脑子都是廖司航的俊朗脸庞和悦耳歌声。 他一直坐到了歌手比赛落幕，直到看见杨沁雪跟几个女生一起并排着向他走来。 其中一个女生一见着应晗便揶揄杨沁雪：“沁雪，这是谁呀？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哎呀，想什么呢，这是我学弟。” “是吗？那你说是学弟就是学弟吧，哈哈哈，好好相处啊。” “哎呦，以后可得把学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别闹！再乱说我生气了啊。” 应晗终于从眩晕的感觉中找回了灵魂，听着几个女生的对话，饶是他这个榆木脑袋也琢磨出里面的不对劲来。 他清澈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杨沁雪，杨沁雪红着一张小脸将同学往外推，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个嘻笑着的女生赶走。 应晗看着杨沁雪娇羞的模样，脑中突然咔嚓一响，一种不靠谱的猜想涌上了他的心头。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应晗一根筋的脑袋难得开始高速旋转起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是思绪很快就被杨沁雪打断了，她将双手绞在身前，羞涩道：“应晗，你是在等我吗？” “嗯？嗯，我送你回宿舍。” 从礼堂到女生宿舍的这一小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两人之间头一次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主要是杨沁雪难得沉默起来，应晗好几次忍不住侧头看她，女孩的脸颊在昏黄的路灯下也能看到羞红的颜色，他张了张嘴，最终将疑问吞进了肚子当中。 与杨沁雪挥别后，应晗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一会，春末的晚风温柔拂过脸庞，将他的思绪也一并吹乱。 在上大学之前，他十几岁的人生中只有课本与知识，还有无尽的寂寞与苦痛，一切爱恨情仇都十分陌生，一切风花雪月都与他无关。 友情和亲情对他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感情，更何况是从未体验过的爱情，也正因如此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带着后知后觉的茫然。在漫长而又苦涩的青春期内，他像个缺失爱的本能的人，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也没有人真正怀着一腔热血来爱他。 而女生宿舍楼上，杨沁雪正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看到应晗依然站在楼下，旁边的舍友又在一个劲的起哄，不断刺激着她的心。 “我说沁雪，你这学弟把你送上来以后都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你不得下去表示表示啊？” “就是就是，学弟看着挺冷淡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深情。” 杨沁雪红着脸颊，不断推搡着嬉笑的舍友，小声反驳道：“哎呀，别闹……” 她沉浸在在羞涩与幻想当中，那份摇摆不定的心意终于决定在今晚一锤定音。 －－－ 应晗回到宿舍后，心神恍惚地玩了很久手机上的小游戏，之后又迷迷糊糊去洗澡，当他洗到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任锦皓模糊的声音传来：“小应啊，你微信电话响了，上面显示的人名是杨沁雪。” “啊，麻烦你先帮我接吧，就说我在洗澡。” 杨沁雪从来没有大半夜打过电话，应晗心想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赶紧洗完澡出来了，他看到手机上通话时长的对话框下还有一条语音，本来想回拨过去，但是手指不小心就按到了语音上。 “应晗，我在楼下等你，洗完澡赶紧下来哦。” 现在？ 应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五分了，距离学校规定的关宿舍门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他疾步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杨沁雪果然站在绿化带旁的路灯下，她穿着一件蓝色碎花长裙，正低着头在原地踱步。 此时宿舍楼下只有她一人在那里站着，所以格外显眼。 任锦皓的耳朵早在应晗不小心按到语音的那一刻就竖了起来，当他看见应晗急匆匆地出门后赶紧招呼着肖睿铭和孟远蹲到阳台上，三个燃起熊熊八卦之魂的人均是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杨沁雪。 任锦皓两手一拍，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激动道：“我去，果然是这个女生！她是音乐社副社长，我之前还看到过应晗跟她一起在食堂吃饭呢。” 孟远比较茫然道：“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肖睿铭伸手一指楼下，神情淡定自如道：“我猜这是应晗女朋友，赌不赌？” “赌！” 应晗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任锦皓赶紧示意另外两人噤声。 他们宿舍在二楼，平日里不关阳台门的话经常能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但也正因如此，此时月黑风高夜，楼下说话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到二楼来。 杨沁雪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应晗的神情格外紧张，应晗怕她一会回不去宿舍，便直接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呀？你怎么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应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杨沁雪，她却羞红着一张脸没有接，如果当时应晗能再仔细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杨沁雪的胳膊都在微微发抖。 一直围绕在杨沁雪身边的紧张氛围终于敲响了应晗的榆木脑袋，他刚想弯下腰看看杨沁雪的表情，头还没歪到合适的角度，女生突然抬起脸颊，亮晶晶的双眸中含着坚定而热切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将表白的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 “应、应晗，我……我……我喜欢你！” 应晗瞬间睁大了眼眸，楼上的三人也处于震惊的状态，八卦三人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目睹了一场自己舍友的被告白现场。 杨沁雪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信封的边缘因为紧张而被她捏的有些皱了。 她把信封塞到应晗的手中，紧张的情绪和春末的凉意使她的手变得有些僵硬，应晗的手指一下就接触到了她冰凉的皮肤。 应晗被告白后整个人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唇瓣微微张着却吐不出任何话语，他一紧张就有眨眼睛的习惯，此刻纤长的眼睫毛正扑闪扑闪地眨个不停。 杨沁雪看着应晗纯情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虽然没有立即接收到答复，但是一直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被释放了出来，反而让她觉得一身轻松。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会等你的，还有这里面有我的情书和一张周天下午一点的电影票，希望你能来呀。” 应晗看着杨沁雪红扑扑的小脸蛋，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想起刚才在礼堂的时候，自己与廖司航“对视”后乱套的了的表情，跟杨沁雪现在看自己的表情非常相似。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应晗意识到自己走神后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愧疚，他把外套展开披到杨沁雪的肩上，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你快点回去吧，再晚了宿舍该关门了。” “好，那我就先走啦。”杨沁雪笑着与应晗摆摆手，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八卦三人组一看到应晗转过身来，纷纷争先恐后地逃回宿舍内，开始装模作样地忙起自己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