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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顾书怀养了一条蛇,是只猪鼻蛇,桔黄斑点均匀的遍布全身,小小一只有点发育不良,但很可爱,如果蛇可以带有婴儿肥,那这只绝对是蛇中翘楚。 可能是因为出身于书香门第,他给小蛇取了个和自己名字一样古韵十足的名字——“熙景”,心想如此可爱的小蛇,肯定不会太过顽劣。 二. 准确来说,熙景其实是被顾书怀捡到的,还是它自己争取到的机会,抱了个好大腿。 “……已经根据您的吩咐处理干净了,另外,家主想得到您的答案。” 那是11月的中旬,顾书怀在央心湖边听完电话,一言不发就挂了,通话时间长了些,半截手机外壳被他的手握得有些温意,他的脸色毫无变化,心下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你吃饭了吗”这样简单的问题。 他的头发已经好几年没打理过,这会儿也已及腰,可能因为不常去市里,生活必需品一通电话就能让手下人送来的缘故,他也犯了懒癌懒得剪,但有一说一,长发是真的能给后脖子保暖。 从央心湖到山顶别墅这条路,顾书怀走了不下数百遍,两侧分布密集的常绿树一棵接着一棵,一路延伸到家门,严冬难得的阳光一到这里,最后也会被打得七零八碎。 有趣的是,这条几个月都不见得有人来的山间小路,竟然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顾书怀在半山腰停下轮椅,看了一眼地上那条浑身是血的小蛇,绕过它走了。 他想:祝你好运。 毕竟自己是个没什么人道主义精神的人,也不会见死就救。 第二天中午,顾书怀打算出门一趟,打开门刚驱动轮椅的一刻,右轮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居然是昨天的那条小蛇。 小蛇呼吸十分薄弱,身上的伤口更多了,整个身体被血染得看不出一点原来的花纹。 “你也真是有本事,能爬到这里。” 他是不想管它的,反正只是一条蛇而已,就算是人躺在这儿他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又不知为何,可能是福至心灵,顾书怀干出了自己也不理解的行为——把这条小蛇抱回了家。 三. 熙景并没有想象中的乖巧,反而……十分顽劣,跟预想的完全不符。 顾书怀望着家里第五个被打碎的花瓶,捏了捏眉头,觉得有必要和它好好聊一下(虽然它也不一定听得懂) 是夜,顾书怀在睡觉前把熙景逮到了自己房里,锁上门,威胁道: “景,你要是再敢半夜乱爬,我真的会扒了你的皮,不信就试试。” 熙景的夜视能力不好,但他好像就热衷于半夜乱爬,还总是沿着通往大门的那条路爬。 鉴于顾书怀上次生气真的没给它饭吃,熙景心下真的有些怕了,于是用尾巴拍了拍被子,头一撇,不动了。 顾书怀算计人算计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熙景这些小动作的意图呢。 他平躺着没有翻身,被子里的双手搭在肚子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景,为什么想跑?” 熙景不为所动,依旧头朝一边闭着眼,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害怕人类是因为那些伤,对吧?” 顾书怀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更动听了,像一支未拉完的大提琴曲,醇厚浓郁。 “动物生存法则中,只有强者能活下来,人类是动物世界突如其来的因素,很多时候他们更多扮演的都是破坏者,在不知不觉中破坏这个法则。” “人会因为曾经被某样东西碰伤而小心翼翼,动物也会,所以我理解你,景,如果我想杀你,不会留你到这个时候,明白吗?” “你执意想走,任何时间都可以一走了之,没必要担心我会把你抓回来,我追不上你。” 熙景睁开眼,扭头看着床另一边的轮椅,就这么孤零零的在月光下。 ——你会那样坐在月光下吗? 熙景突然想。 ——在我出现之前,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孤独吗?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熙景慢慢移了过去,趴在他的肚子上,把头搭到了他的左胸前。 “扑通——” 顾书怀闭着眼,呼吸平缓,松开了本来交叉叠放的双手,将手搭在那条不安分的小蛇身体,轻轻的、有节奏的、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有规律的轻拍着它的躯干。 “扑通——” ——那是什么声音? 一下又一下,真好听。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两个孤独的影子,他们互相依偎,索取温暖。 在无法阻挡的一片温馨中,寒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