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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有什么不一样啊,你不就是没有爸爸妈妈吗,这没什么,你有这么多小伙伴,拥有不一样的人生,这也很好啊。” 这样的一句话,从嘴里吐出来轻飘飘,压在这样的环境里,轻而易举地点燃了阿越在孤儿院养成的易燃脾气。 出身优越的高高在上,刻在骨子里的怜悯,被阿越横冲直闯地从外打破。 那时候的阿越,因为营养不良人瘦个子矮,但他还是会站在凳子上,用自以为很愤怒的表情去反驳他,学着电视里听来的词句,大声嚷嚷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少爷。 少年错愕地愣在那里,手里准备好的礼物被藏在了身后,可能是因为迟钝,而没有在一时间反驳男孩的话,没有出声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穿着昂贵的衣服,从刷着黑亮的漆的汽车里走下来,与蜷缩在院子里浑身写满仓促的孩子们格格不入。 阿越本不在乎这些,但是他听见少年这样拙劣到令人反感的安慰话语,终归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用沾着油渍的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冲着对方一顿狂吠。 可能少年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妥亦或是不满,脱离家庭教育的灵魂并没有被肉体困顿,他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此行的用意,在别人眼里,他居然是这样的模样吗。 习惯的居高临下,撕去虚假,竟然全是这样的丑陋不堪。 成长在全是恭维与华丽赞扬下的小少爷,第一次走出被装涂读作甜蜜的迷雾温室,从滑稽的拳头里咂摸出了不同滋味。 长大后的阿越时不时想到这一幕,却是羞耻懊恼扶额捂脸,怎么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是得了什么品种的狂犬病,居然那么横冲直闯。 可自那以后,少年跟得了疯病的拽狗阿越成了朋友。 每年的暑假,从没有约定到如期赴约,盛满寂静枯燥的孤儿院,食堂后面的大树,成了阿越一年的盼头。 再后来,阿越品尝到了死亡角逐下的遗憾,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他总忍不住想,在离开孤儿院那一年的夏季,少爷有没有去找他。 他积攒一年的糖,小心翼翼地藏在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融化。 家里空荡荡的,对一个人来说比较轻松,但是加上一只活泼爱动的小狗而言,可能会有些局促。 五年前的狗毫无准备地来到阿越的家,充其量算是个物资匮乏的落脚点。 五年后的狗耷拉眼皮寻不到手忙脚乱的青年。 现在,房屋换成了更大的,里面填充了各种家具,可以奢侈地拉开窗帘迎入阳光,在布满温馨与爱的角落安稳打盹。 只是身边没有了阿越。 乌桓在拆快递,是买给狗的新玩具,还有给他自己的糖果。 在遇见阿越以后,乌桓的糖都是阿越在负责选购。 两个男人的日子过的没什么特别,因为身份关系,常年黑户的阿越很少进出公众场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一年能有一个月的自由活动时间也算是谢天谢地了,有了乌桓后,阿越自然要把时间放在与伴侣的厮混上。 乌桓没有天南海北的任务要做,是个终年在等老婆回家的老攻。 家中常年只有一只不通人情世故的狗,床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连枕头都孤独地平躺。狗子指望不上,乌桓有时候还会抱怨它占用阿越的时间,会用颇带些醋意的眼神睥睨它。 一家三口齐聚的时候,狗都绕在阿越身边,吐着舌头,灰色的尾巴跟在白屁股后都摇出了残影。 难耐独守空房的寂寞,无所事事的男人只好含着些加工的甜味来弥补严重缺老婆的身体。 阿越自知有愧,既然讨要不到唇齿相依,阿越只好忙里偷闲,出任务时,悄悄跑回家,在男人枕边塞一些花里胡哨的糖果去抚慰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