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忆(3)
10 池霁那晚本只是想找段以泽说清楚了没心事压着,结果被段以泽扫地出门灰溜溜回房间后他却是更睡不着了。 这晚他睁着眼睛捱到天光大亮也毫无睡意,索性想着早些起床离开好让段以泽躺一会。谁料他一下楼就见段母和段以泽坐在饭桌,段母嘴里还在唠叨:“早餐多少得吃点……” 段以泽闷头喝粥没有搭话,听见池霁声音响起跟他们道了声早上好也没转头看他。 段母招呼着池霁一起坐下来吃早餐,池霁道了声谢,大大方方在段以泽身边坐下。 饭桌上只段母池霁两人偶尔聊上几句,段以泽全程没有开口说话,他第一个吃完早餐起身走到玄关换鞋,林承训此时正好从楼上下来,开口对着段以泽喊了一声问道:“你去哪?” 段母闻言也朝段以泽那边看过去。 “随便走走。”段以泽站在大门回答得含糊,而后反手关上了门。 池霁不知怎的一瞬间没了胃口,草草把碗里的最后几口解决净了而后朝段母道谢告别,一并出了大门。 段以泽走得不快,池霁快走几步成功将人追上,不管不顾拉住了段以泽的手腕。 “段以泽你跟他说话不搭理我?” 段以泽一顿,转过身来面对池霁,“没有不理你。” “是吗?”池霁心里不平衡极了,开口就是控诉,“那我和你表多少次白说多少次喜欢了你怎么次次回避我?” “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段以泽抽出被池霁攥着的手腕,见池霁仍然不死心地和他挑衅着对视,段以泽点点头,视线从池霁面上移开,“行我告诉你,回避因为不喜欢,不说怕你没面子,满意了吗?” “那,他呢?”池霁败下阵来,眼神有些受伤,“他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那么回事。”段以泽应得干脆,“况且也没必要向你告知。” 池霁沉默下来,落在段以泽身后一阵无言,段以泽也只是看了他一会见人没有反应,转身继续向前走。 “段以泽。”然而段以泽没走出几步,池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段以泽有些烦躁,皱着眉头停下来,甫一转身就被池霁扣着肩膀亲了上来。 唇面相贴的那一刻,池霁一颗心瞬间开始砰砰乱跳,然而他还未来得及下一步动作,他就再一次被段以泽从身前推离了。 池霁步伐不稳后退几步,再站定时段以泽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别让我讨厌你。” 其实池霁不怕被讨厌,却怕被疏离。他没打算逼得太快,决定给双方几天冷静时间再来找人。 池霁没想到的是,这一冷静就是三年,这三年里段以泽国内高考读大学,他远走他乡出国留学。 他那时候原本想着过几天再找段以泽,谁料段以泽却是打电话不接家也不回,池霁段家几次找上门也没能从段母那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彼时池霁他妈给池霁忙留学事宜阶段时就连池霁本人都不知道,等到手续办妥签证下来,池母打了个电话就通知池霁准备一下。 池霁几次找不到段以泽人心里也赌着气,原本还想着出国的事能不能再拖延一下,现在却是觉得好像如果段以泽要这么躲他,出国好像也还不错。 翌日就是池霁登记的日子,池霁前天晚上不抱什么希望地又跑到段家附近转,却是意外地看见了段以泽朝段家走的身影。 池霁见状连忙向他追过去:“段以泽!” 段以泽闻言站定转身看他,池霁气喘吁吁着道:“我要走了,你明天能不能来送我?” 他不说自己要去哪里段以泽也不问,段以泽只是看着别处对他说:“明天我要上课。” 明明他还没说什么时候送,段以泽就这么急着推脱。 “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段以泽说着就先池霁一步往家里走,池霁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那他也不要和段以泽说再见。 11 两人莫名冷战之后,他们在池霁出国这段期间都没有过联系。 段以泽是别人不主动他能沉默到死的性子,池霁虽然深知这点,这一回却也破天荒地没有想要主动破冰的意思。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刚开始的池霁完全只是因为醋段以泽和一个后到的林承训要好过自己而气,后来则是因为联系不上找不到了,池霁就更生气了。 尽管不想,池霁仍然不得不承认,到他出国之后,他心里的情绪几经变化发酵,最后全数化作了想念。 他本以为出去过过新生活能让自己稍微从段以泽身上转移点注意,然而不是,开始那阵他尚能从陌生环境的新鲜感中暂且自娱自乐,时间久了池霁生活学习方面的压力越大他就越发感到孤单。 然后他就莫名地想起了段以泽。 想他们先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段以泽的好与不好,抑或要是他们关系没有闹僵那么段以泽现在会不会和他打电话甚至视频。 这种情况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以后千千万万次。 后来一次池霁不经意间街上遇见一个酷似段以泽的身影,远远距离池霁几步之遥,从池霁这个角度看过去尤其像。 池霁脑子一热,就跟上去了。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池霁失望和人道歉,而后讪讪离开。 好容易捱到毕业,池霁彻底告别本科学习生涯,他没有犹豫,办妥手续而后买了机票登上回国的航班。 待飞机在机场跑道缓缓慢下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池霁坐上管家驶向旧时住在段以泽隔壁那个家的车,然而随着窗外景色逐渐变得熟悉,池霁是越近乡越情怯。 算了。 车子距小区剩两个红绿灯时池霁及时喊住管家,让他把车子开回了城东的房子。 池霁回到家中沉沉睡了一个晚上,之后约了几个好久不见的朋友闷在酒吧喝了几天酒,待查到段以泽现在正为项目资金心烦,他当晚就自行开车回了以前的家。 周边房子没有一间不亮着灯,除了段家。 池霁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转头回了自家大门。 他留学几年期间没回过家,然而回来第一晚就和池母发生了争执——池母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帮忙,池霁说自己志不在此,两人意见不一,最后不欢而散。 翌日池霁早早出了池家,这回不抱能和段以泽见面的希望了,他却意外在段家门口看见了段以泽。 许久不见,段以泽的个子又高了许多,身材也比先前要更挺拔,池霁光是远远看着都觉得不甚真实。 他向段家院子门口走了几步,看见门内站着个林承训,两人手里拿着文件,似在讨论什么。 池霁也不知道自己明目张胆在段家面前站了多久,总之段以泽转身快步向外走来后无意看见他的身影,池霁难得从他眼里捕捉到了意外。 段以泽走到他面前,却也只是朝他点了下头,随后匆匆向外走去。 池霁心下一紧,再下一秒就快走几步扣住段以泽的手腕,开门见山道,“你在筹资是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段以泽没什么表情看他一眼,甚至视线都没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转而就走远了。 池霁在段以泽身上碰了壁,当天晚上再次跑出去和一群男的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聚着喝酒。 他有些难过,原以为段以泽起码不会问都不问就直接拒绝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以后都再难有交集了。 池霁的酒一杯接一杯,手机响了都无所察觉,直到三个钟后夜场将近散了,池霁在洗手间吐了好半天,整个人这才稍微清醒了点。 他本想着摸出手机打电话找代驾,结果屏幕一亮手机上就显示了几个钟前同一个号码打过来的多个未接来电。 池霁怕是什么重要来电,随手就给拨了回去。 他站在酒吧走廊上“喂”了好几声都没人应,要挂电话时电话那头传过来段以泽的声音,“是我。” 池霁一怔,甫一听到段以泽的声音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走廊上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池霁快步走到旁边的洗手间,边走边问:“段以泽?” “嗯。”段以泽应他一声,随即问道,“你在酒吧?” 池霁不知道怎么回他,开口转移话题,“你要问筹资的事?” “对。” “很简单的条件。”池霁话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你和我在一起试试。” “试试?” “对,试试。”时隔多年池霁听着电话里段以泽的声音,一扫原本郁郁寡欢的心情,“牵手,拥抱,接吻,做爱。” 段以泽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转而跳开话题,“我有喜欢的人。” “你们做过吗?” 段以泽没回答,池霁愣住而后笑了一声,“那我不在乎。” 段以泽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他单纯想抓住这个人而已。 “考虑一下吧。”池霁说完利落挂断电话,心底竟开始隐隐愉悦起来。 其实刚刚在电话里他还想问段以泽一句为什么有他电话之前却不联系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因为很多时候态度就是答案。 不过现在这个答案不重要了不是吗。 池霁第二天才回了池家,接受了他妈提出的回公司帮忙的要求。 以池母投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交换。 当然,池霁除了回公司帮忙之外,还要帮池母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争池父公司的股份。 池霁当初出国留学,其实就是在池母意外发现池父在外有另一个家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 之前池父长期在外奔波,池霁母子二人真以为池父忙于事业无心顾家,直到再后来,池母听到风声得知池父有另一个家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儿子。 池母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也是大起大落,从一心想着和另一个女人较劲,到拿池霁和那个女人的儿子作比较,以至于到现在的只想从池家股份里分多一杯羹。 真要向前追溯池父这事的开始,池霁估计能从自己公开向父母二人公开出柜后开始算起。 池霁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免觉得自己傻,一根筋,年少气盛拿一片真心公诸于众,没能得到一句祝福,倒是换来被段以泽疏远被他爸视作弃子甚至被他妈作为交易的筹码。 后来段以泽还是联系他了。 和段以泽签协议书那天,有池霁、池母、段以泽和请来的律师,几个人客客气气围坐一桌,池霁却觉得假惺惺,明明他们之间就没一个心甘情愿的。 池霁有时候忍不住地想,让他妈把段以泽绑在自己身边是不是个错误,毕竟乞讨得来的爱太过廉价,他总觉得抓不住。 段以泽签字翻看文件前也没有什么太出乎意料的神情,因为最过分的内容池霁已经在电话里和他提过了。 这日周末,两人签字之后从池家出来一前一后走着,池霁喊了管家载他们回城东,上车前池霁装着不经意地拐弯抹角问话,“你怎么有我电话的啊?” “那天碰见你之后等了你两天,没碰上你,找池阿姨问的号码。” “哦。”池霁点点头,心说原来不是记得啊。 亏他这么多年手机号码一直没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