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只是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

    季萧在他面前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上课、课间、吃饭，甚至是回家路上他都能遇见季萧。

    要说他之间是在偶尔出现是刻意控制自己出现在里面面前的频率，那么现在就是趁机钻进所有的空子就为了和林觅说上几句话。

    林觅要么能躲就躲，要么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耳未闻。

    上次两人在教学楼下那一出在学校里掀起了不小的热度，季萧开学起因为一张下车的照片就在论坛里小红了一把，此后关注他的人也不少。加上还经常做助教，全校认识他的人少说得有三分之一，上那堂课的基本上都能看出他和林觅关系不错，突然吵架季萧还挨了打，有好事者把季萧挨巴掌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有说打人男生喜欢的女生被季萧抢截胡了还甩了的。

    有说季萧睡了他女朋友给他带了绿帽子的。

    有人不解，怎么意思都是季萧是恶人了，嫉妒人家长得帅是吧？有人说被打就理亏呀，季萧还不还手，还拉着人不放。

    其中最不靠谱的猜测是季萧和那男生是一对，高中就在一起，现在有矛盾吵架了。这一言论直接被骂上了热帖：有病吧，两个男生站在一起就是搅基？腐眼看人基也有个限度，知道季萧多少人追吗，小心那些女人把你们腐女撕了。

    林觅也被周周小心翼翼地问起了这件事，而林觅因为看到他想起了不久前和宋心溪的不欢而散就随口糊弄了过去。他和宋心溪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交谈过了，在教室里也离得很远，连对视都不会有。

    这样也挺好的，林觅想。

    ……

    林觅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抄铺满鹅卵石路边种满灌木丛的小道回教学楼，刚拐过弯眼睛还没来得及聚焦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臂，毫无抵抗力地被人拉到了一颗圆滚滚的灌木丛后面。

    “？！”

    “是我。”季萧穿着一件黑色的棒球服，边说边用毫无温度的手指摸索着受到惊吓的林觅缩在袖子里的温热的手。

    林觅没忍住：“你有病啊？”

    这是自那天以来林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季萧垂下视线，把他的手从袖子里释放出来紧紧攥进自己的手心。林觅被握捏的又痛又冷，想抽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就面无表情地偏过头，似乎打定主意对他所做的一切冷处理。

    季萧吸了吸鼻子，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万嘉的事情我处理了，东西都删了，他没留备份。他副部长位置没了，你能想到的所有的荣誉奖项都和他无缘了……你解气了吗？”

    万嘉心高气傲，把自己的学业荣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全部打水漂了对他来说相当残忍，可他未经允许擅动别人的隐私，还做出这种背后一脚的事情，算是活该。

    林觅终于有了反应，他扭过头淡淡盯着季萧：“相比他，拍照的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会再拍了……我只是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季萧脸上全然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游刃有余，与浓重鼻音相匹配的是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挂在眼下，神态里也多了些往日从来看不见的颓丧萎靡，显得有些可怜。

    林觅微怔，脑中莫名浮起一个想法：自己走之后那几年他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反应过来后他眼里闪过懊恼，这种想法算什么啊，自作多情就算了，还感觉是自己内心在给季萧开脱，有什么壁垒似的东西悄然碎了一样。

    “别粉饰这种龌龊的事。”他的声音比季萧冰冷的指骨还要冷还要硬。

    季萧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他慢慢靠近林觅，整个身体都到林觅身上，无视林觅细微的挣扎，把整张头脸埋进了他颈窝，微凉的鼻尖蹭过他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进林觅耳朵：“我昨晚在浴缸里睡着了，我好像生病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今天没课但我好想见你……”

    明显生病了好吗？林觅心中腹诽，可是如同一支带着细绒的羽毛轻飘飘越过坚墙落在他心房上，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直挠进他心底。因为生病的缘故，季萧不再想平时那样厚颜无耻见招被拆再来一招，金盔甲脱下他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放开我，我要上课了。”

    “……那你原谅我了吗？”

    林觅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季萧沉重的身体，这次季萧没有耍赖得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人，被林觅顺利地脱身

    他说：“季萧，我们俩之间是一句轻飘飘的原谅能盖过的吗？”

    季萧疲惫的眉眼间忽然浮现出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哀伤，他没再说话。就在林觅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季萧在背后叫住了他，没头没尾道：“林觅，我明晚能去你家吃饭吗？”

    林觅停住了几秒钟，重新迈步离开。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有了那天傍晚的经历，当天林觅回到小区在自家单元楼下看到一辆陌生的车时心里立刻警惕起来。

    他在几米开外犹豫着踌躇了几步，还是没有上前。就在这时车门打开了，穿着米白色风衣的青年下了车，一扭头就和林觅打了个照面，正是多日未见的江原，他开着另一辆林觅没见过的车。

    他笑道：“我有些唐突了。想着在学校应该接不到你，就干脆来你家等你了。”

    林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比较好，他知道他应该表现得自然一些，可是脸上的肌肉就像被万能胶裹住了一般难以扯开，只能半尴不尬地点了点头，“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原沉默了几秒钟，往林觅的方向走了几步，镜片下温润透着光泽的眼珠将林觅快速地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如同坚韧的水能把肉体直接穿透。

    “这段时间一直约不到你，我在想，你是不是对我的心意感到困扰了，或者还因为上次酒吧的事情不开心，所以我今天上门赔罪来了。”江原笑眯眯的。

    他的笑一贯清润温和，让人很难拉下脸来或者言辞苛责。林觅前段时间和他见面很频繁，说实在的聊天也很投缘，但是那件事他没办法大度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又不能现在发作，反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他曾经是因为什么意图拿走他的验孕棒还告知了季萧，林觅不想管了，事已至此，至少他当初没有被季萧抓住留下，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和这个人慢慢淡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我快期末考了，有点忙。”林觅神色如常道。

    江原笑着叹了口气：“林觅，我们也算认识四年了，我猜你还有些介意上次酒吧的事情吧，这很正常。我很抱歉，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

    林觅沉默了，他不擅长撒谎，江原说的话中了百分之五十，他不知道应该再找些怎样的措辞。

    就在这时江原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喂，月悦。嗯……我在这里，好……林觅，月悦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林觅迟疑了一会儿，接过了他递来的手机。

    女孩子在手机里风风火火地说了一大堆，大意是邀请他去他家里吃饭，今晚她亲自下厨替她哥哥赔罪，最后把林觅都逗笑了，只好顺着她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林觅就后悔了，他已经决定和江原保持距离，可是江月悦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他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热情和好意。

    最后他还是坐上了江原的车，一路上江原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意在缓和气氛缓解尴尬，可人心里一旦有了隔阂不说开就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

    江原也不觉得尴尬，他好像天生就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让林觅感到不适。也是正因如此，林觅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江月悦谁是做饭其实就是煮了火锅汤底还有一些甜品，她笑嘻嘻道：“咱们三个好久没在一起吃过火锅了，今天谁都不许说吃不下，给我把肚子塞满。”

    江原忍俊不禁：“会死人的。”

    林觅也觉得有些好笑。

    三人围坐在一起烫着食材，江月悦尽力活跃着气氛，林觅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还会配合着笑笑。江原则是照顾着所有人的感受，加菜、递这递那、端茶倒水，林觅一直不知道他的职业，不过听他们兄妹俩的谈话中隐约能知道应该是公司总裁一类的，他们的家境很不错，林觅以前就知道。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愉悦和谐，饭后江原坚持送林觅回家，林觅想起那天傍晚的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拒绝。

    车子平稳地行驶，他的车技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如水，不激烈不多变，气温不变恒常地存在着。和季萧是两个极端，后者开车如同赛车，总是踩在限速边缘飞驰。

    等红绿灯时，江原突然笑着来了一句：“很抱歉，我思索再三还是没办法放下对你的心意，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这句话是不是有些自私？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对我不嫌弃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我。”

    绿灯亮起，开过这个路口前方就是林觅住的小区。

    他的话沉浸在林觅的心海里，上下沉浮着，最终还是沉了底。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给出回应……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今天麻烦你们了，谢谢。”

    江原停下车，不太在意地笑笑，摇了摇头：“你能来我们都很开心，我很期待和你下次见面。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认真考虑我。”

    林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心里装满了心思，慢慢往家走去。小区里的路灯微弱，他家楼下停了几辆车，平时也经常会有，他有些累了，也就没去注意车子是否熟悉。

    就在他路过一辆面包车时，车门猛地打开了！

    林觅吓了一跳，刚准备往旁边躲一躲，黑乎乎的车里已经跳下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在瞬息间就用两条强壮有力的手臂桎梏住了林觅，让他动弹不得的同时另一手死死捂住了林觅的嘴，他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满脸惊恐地被人拖进了面包车里！

    几分钟后车尾灯亮起，破旧的面包车快速驶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