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圣诞节将至，路上张灯结彩，老板们纷纷在店内挂上应景的装饰，摆出圣诞树，等到了夜晚便是一片璀璨绚烂，温馨的光亮笼罩着整个C城。

    俞文星家却是个例外。

    宋倩云点燃蜡烛，关上灯，客厅里瞬间只剩下那两支数字蜡烛上的火光在摇曳。她唱着生日歌，一边给自己拍拍子，满脸都洋溢着喜悦。

    “好了好了，快许愿。”她催促道。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面无表情的俞文星，他待在黑暗里，他闭上眼，沉思片刻，随后睁开眼吹灭蜡烛。

    客厅顿时陷入黑暗，只听得到宋倩云刻意的欢呼：“成年快乐！”

    ……

    邹乐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转身，朝下面伸出手去：“再给我点胶带。”

    站在下面的孔小慢忙不迭地递到了他手上。

    邹乐将最后一截胶带粘好，便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最后两格他干脆跳下来的，孔小慢见状兜了他一把，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邹乐蹦着去摁开关，绕满墙壁的彩灯立刻游龙般亮起，仿若闪在天上的星。

    店里放不下圣诞树，三人便网购了两箱装饰挂在各个边沿，迷你的花环、铃铛、雪人……什么都有，邹乐甚至还在头上戴了一对鹿角，可爱得陈桐疯狂揉搓他。

    今天店里客人不算特别多，陈桐跟他俩一起布置完，再吃个饭便要回去赶稿，孔小慢申请提早两小时下班她也同意了，于是陈桐前脚刚走，孔小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

    邹乐叫住他：“慢慢，你又要去找他吗？”

    孔小慢将钥匙放进口袋，对着他点了点头。

    邹乐脑海中映出那个Alpha的模样，心里一阵纠结，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十分认真地说道：“要是他欺负你，一定要跟我和老板说，知道吗？”

    那天他特地脱了孔小慢的衣服细细检查过一遍，除了后颈上的疤看着恐怖了些，其他痕迹都算不上太过分，说是床上的小情趣也不为过。邹乐虽然未经人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更何况他要是想用正当手段整治对方，光靠这些根本没用，除非他去……

    孔小慢看邹乐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摇头的，自顾自回忆了一下他和俞文星这几个月的相处。欺负？好像也算不上吧。虽然俞文星老爱撒谎逗他，但是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儿，也就第一次做的时候凶了点，不过小孩子气性大，他可以理解嘛。

    他晃了晃邹乐的手，邹乐回过神，仍旧一脸担忧。

    “我和老板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只要记得这个就行了，好吗？”孔小慢用力点了下头。

    邹乐往他头上夹了个什么，故作轻松地挥手：“好了，儿大不留娘，你去吧！”

    电梯里，孔小慢捏紧兜里的银色钥匙，不自觉地盯着侧边的镜子打量自己。

    今天不是圣诞节，也不是该给俞文星治病的日子，俞文星却特地让他过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还是俞文星已经开始分化了？他去得会不会有些晚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普通的黑色外套，刘海刚被陈桐修剪过，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些，邹乐给他夹的白色小雪人竖在头顶，跟随他的动作前后摇摆，平添了几分可爱。尽管这些都抵消不了他常年颓靡的神色。

    孔小慢努力睁开眼，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的二十出头的青年，结果扯出来张诡异的脸。他泄了气，垂下眼，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楼层数字跳到了22，电梯门应声而开，孔小慢刚把头转回去，迎面就撞上来一个身影，是一个拿着蛋糕盒的年长女人。

    女人穿着华丽，和平凡的孔小慢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被撞得尖叫一声，手上的蛋糕盒也掉到地上，滑出去一段路，好在包装依旧牢固。

    孔小慢弯腰帮她拾起，还给对方时却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夺过盒子转身就走，也不与他多言，弄得孔小慢莫名其妙的。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2202的门，进去后一眼就望到俞文星正坐在桌前发呆，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燃烧过后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甜味。孔小慢照例脱下鞋子，只穿着袜子走到俞文星的身边。俞文星盯着桌上的某处，眼神没有焦距，孔小慢便摇了摇他。

    俞文星脑内一片混沌，他眼前耳边尽是方才的场景——

    宋倩云打开灯，切下一块蛋糕给他，在他尝了两口后夺了回去，口中说着摄入糖分和脂肪过多的坏处，又扯到分化，问他有没有要分化的感觉，为什么过了生日还没有分化，到底什么时候会分化，他让她滚，宋倩云却停不下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还想要闯进他的房间，于是他拿起切蛋糕的刀，刀上的奶油在他眼前闪过，构成一片白……

    一幕幕连环画似的，在俞文星的眼前疯狂重演着，不知不觉中他的背后滑下一滴汗，没入衣中。

    恍惚间他看到了孔小慢的模样，那个总是天真、总是无条件信赖他、总是包容他一切的孔小慢。

    他紧紧抱住孔小慢的身体，善解人意的孔小慢没有开口，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温柔地将手摁在他的后脑勺，让两人贴得更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