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不平等关系

    白子悠烹饪并不是所有食材都取自家里冰箱，他做饭前看了看冰箱，就打电话直接让酒店送了部分预处理食材过来。

    这也是餐桌上会出现佛跳墙的原因。

    食材大多并不家常，经过白子悠亲自处理，鲜美程度就更上一层楼。

    白子悠特地定制了三人份的食材，按规矩伺候得妥帖，袁初的悄然加了更多食材。收汁之后用单独的瓷碗装好，佛跳墙色泽金黄，汤底浓郁，只是闻着就让人咽口水。

    除了佛跳墙，还有黑松露蒸乌鸡，小半只拿来煲汤，配上简单清口的丝瓜金银蛋，考虑袁初喜好而提前制作好的荷花酥，这些却都出自于白子悠之手的料理。

    袁初：“……这就是你说的最近才学会的那一点？”

    洛文成试探着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嚼了嚼，老实地说：“好吃。”

    每道菜都透着技术和金钱的芳香。

    鲜，是触到舌尖就已经清楚的鲜味，是白子悠用来讨好家人的筹码。

    “记得你之前还不太会做饭啊，是最近才学会的吗？”洛文成好奇地问。

    在之前几次，白子悠不仅不会做饭，还追着他学。把袁初喜欢吃的菜、偏向的口味等饮食习惯通通问了个遍，但确实是一点儿做菜的常识都不会。

    这才过了几个月，白子悠就已经能将食材做出相当鲜美的味道了。

    “对的，最近才学会这一些。”

    白子悠的态度始终谦逊，眼神中没有自满，仅仅是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随即，他有些不安地问：“文成还吃得习惯吗？”

    洛文成愣了一下，没有遇见到白子悠会这么问自己。

    他对白子悠的态度比较微妙，一方面清楚袁初身边不能缺少白子悠，另一方面心里还是有点走醋。但白子悠的态度，就让他醋不起来。

    一段不平等的关系，就肯定会有人会妥协。袁初和他确定关系之后，白子悠的态度就清晰地克制而收敛，明显在以袁初和洛文成的关系为先。以洛文成的性格能感觉得到白子悠的隐忍，又了解白子悠的为人，肯定不会讨厌白子悠。

    白子悠被袁初接回家的那段时间，他也照顾过一段时间白子悠，这段关系让他更熟悉白子悠这个人。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以白子悠的性格和聪明程度，究竟是经历过什么？

    洛文成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其实没办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如果白子悠在袁初身边，像曾经的马戏团一样，能让袁初更安全一些——

    “真的很好吃。”洛文成诚实地回答。

    三人吃饭的时候开了电视，现在是晚间新闻时间。

    破获的这起古文物走私案件连续在重要时段播了几天，特别强调对古文化的保护和弘扬，只字不提这其实是一批邪物。

    每一个都有血玉般撼天动地的力量。

    当时让袁初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巨大的三星堆青铜神像，就在大厅正中间，庄严肃穆。新闻里也出现了这个神像的场景和其他的古文物。

    洛文成并不清楚袁初的任务内容，白子悠却相当清楚。

    播放古文物相关新闻的时候，袁初没有说话，白子悠当然也没有作声。

    在播放完古文物之后，新闻里又开始播放起外国的新闻。

    电视里是转播画面，混乱的人群，能看见断掉滚落到地上的人头和奔跑的人群，一阵尖叫之后镜头摇晃，掉落到地上，碰撞出一声巨响，镜头碎裂，画面变黑，切换。

    看不到鬼。

    下一个画面，有人抱着枪，对记者崩溃地大喊：“它们到处都是！根本躲不开！”

    镜头转换，愤怒地抗议的人群被烟雾弹驱散。鬼与恐惧一同蔓延。

    用世界末日以描述，不过如此。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过什么？”袁初看得发愣，他在缅北忙得脚不沾地，与世隔绝，回到这里之后，怎么感觉一切都那么陌生？

    本来以为缅北就已经足够魔幻，在他回来之后，魔幻就已经渗透入现实。

    规则被一点点打破，将赤裸而无序的现实撕扯开，呈现在人类的面前。

    “国内外都发生了很多事，灵异事件的频率大幅度飙升，范围非常广，世界各地都有记录。但能直接留下鬼的证据并分析的，还是很少。”白子悠介绍，“最近几个月发生太多事情了。”

    “怪不得最近全国各地都在尝试新建立当地的特案组……”袁初点点头。而他所在的特案组，可以说是国内第一批。关苍的前瞻性不容小觑。

    不过还好，在他回来之前，特案组的同事们就已经把很多文件处理好了，不用他来写。

    既然有鬼存在，就一定会有研究鬼、控制鬼的地方。或许是私人，或许是官方。

    近期特案组也得到一些消息，有人假借特案组的身份来大肆敛财，只要不给钱，就不处理鬼物，甚至放任鬼物在求助者身上寄生。仗着山高皇帝远，就以一己私欲，为所欲为。

    而有这群人的存在，在国内的环境里，就一定会有特案组。或许小地方并不能管理类似的投机取巧的势力，但特案组所在的城市并不是小地方：特案组诞生的城市在外界的印象中虽然是旅游城市，实际上却是以高端产业和重工业发家，经济基础雄厚。

    在如此大的城市，各种信息渠道都快人一步，虽也有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特案组能由此诞生，也情有可原。但又因为各地实际情况的局限性，像袁初所属的特案组，是实打实地聚集了真正的军人出身的高精尖人才，这是一个相当难复制的条件。

    这群投机取巧的人很聪明，知道特案组大多处在本市，势力分散。而利益集团在外省，盘根错节。涉及到鬼的事情，特案组还容易处理；涉及到人的事情，处理了，就很难不沾上一身腥。

    “出现那么多鬼，当地的经济够呛啊……”

    袁初就着佛跳墙的酱汁扒拉了一口饭，饱满稍硬的饭粒浸上鲜美的佛跳墙汁水，咽下一口的时候本能就已经驱使他吃第二口了。

    一个混乱的底层治安、政治卫生环境，无论怎么说，都一定会影响到当地的经济情况，而当地的经济情况也一定会使得治安环境更加恶劣，这两者足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更辐射到文化等方方面面。

    而为了维稳，各国的政府会采取怎样的措施来改变现状、或减轻影响，很难让人继续深思。

    有的地方会选择解决问题，而有的地方会选择转移矛盾、挑起事端。

    “鬼的爆发已经几年了。”袁初若有所思，“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鬼的存在激发人类的恐惧，而恐惧愈不能控制的地方，鬼就越猖獗。最近他也刷到很多视频，真真假假，难以分清。

    白子悠默默地吃着饭，并没有作声，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袁初身上。

    “不过最近我不工作了，这次非得给特案组请个两个月的假，出去旅游才行。”袁初寻思道。

    而到时候还会不会遇见鬼，会不会撞邪，袁初自己没什么把握——恐怖电影高发时段不正是度假的时候？

    那工作的时候也能见鬼，度假的时候也能见鬼，还不如度假！

    这个时候，白子悠开口了：“袁初，有很多人想要找你……”

    他在外人面前叫袁初哥哥，但在洛文成面前，白子悠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不能叫得太亲昵。

    “什么人？”袁初提起了兴趣。

    “许多商界的人，包括我的叔叔。”白子悠说道，“他们觊觎你的能力，也觊觎你手上的宝物。肖愁这次专程回来，已经和相当多的人交涉过一遍，就是为了保住这批古文物，不让它们外流，为人所用。”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来找我？”袁初笑道。

    白子悠点点头：“是，他们可能会用各种渠道联系你。当时白书剑将刚出院的我交到你的手上，就是为了收买你。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能清醒，而你并没有接受他给的钱。但其他人还是想要尝试联系你，收买你。”

    对于一个能够接触鬼、有能力控制鬼的人来说，不为价高者得，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情。

    “那肯定不接受啊，我月薪八千五险一金呢。”袁初随口回道，“如果想来找我，尽管来，我很期待，非常期待。”

    他穷苦日子过惯了，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太多。

    白书剑都是萨朗波的董事长，白书剑尚且尝试收买他，其他人又会如何？

    又会用如何手段？

    再怎么说，他毕竟也是缅北地狱中走过一遭的人，此刻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比狠，比心思缜密，这群高层坐惯了的人，还真的未必比得过他。

    白子悠的眼神带了希冀，嘴角抿起笑意，说：“好。”

    此刻的袁初像太阳，像火烛，总让他想要靠近。

    袁初的所作所为，是和他截然相反的自由。

    刚刚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洛文成连忙开口：“这次旅游，我可以一起吗？”

    正好也快要到他的暑假了，他还是有时间的。

    “本来就准备带你去，但你要注意，和我在一起，撞鬼的概率就会提升。”袁初提醒。

    而洛文成怕鬼是从小怕到大的，他没问题吗？

    “我没问题，我做了很多准备了！”洛文成连忙自荐。

    “好，那我们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