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村寻鬼

    那年我十八岁，同龄人基本都过着爹疼妈疼的幸福生活，可我呢？父母失踪，爷爷离世，而且还要为了续命独自去面对那些不可言明的东西。

    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其实并不感到委屈，反而很感谢那段时光，因为你不处于绝境，你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潜力，你不经历生死，你就不知道生命是那样弥足珍贵。

    当时的情况是，我横竖都得找到赵小娥。

    而听马猴子的语气，好像提赵小娥的名字，就会发生什么危险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直接在路上就把赵小娥引过来得了，这样也就省得我再辛苦地跑去孙家村了。

    打定主意，我随即扯着嗓子在马路上大喊了起来。

    “赵小娥！赵小娥！赵小娥……咳咳……”

    一口气喊了几十声，嗓子都快冒烟了，可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也好在当时马路上没什么人，不然我会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没办法，赵小娥没喊来，我也就只能继续前往孙家村。

    就这么闷着头一路前行，晚八点左右，孙家村终于近在咫尺。

    可走到村头放眼望去，我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村子也太黑了，黑得有些吓人。

    农村人睡得早，这很正常，但现在才八点，整个村子竟然黑咕隆咚的，一点儿光亮都没有，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总不可能是停电了吧？

    带着疑惑，我走进了村子。

    但到了村子里，我的心却渐渐地悬了起来。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应该知道，家禽牲畜那些东西在晚上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总会制造出一点儿动静来，尤其是狗，一闻到有陌生人，那叫起来，能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可我在村子里走了许久，却始终没听到任何响声。

    这村子里太静了，静到让人觉得瘆得慌。

    俗话说“物反常则为妖”，我很难不把村子的古怪和赵小娥的冤魂联系起来。

    但越是这样想，这心里就越发的忐忑不安，就好像猫爪子在挠心似的。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毕竟相较于鬼怪之流，我更怕死。

    就这样又走了十多分钟，远远地，一座孤零零的小院进入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料想这应该就是赵小娥的家了，因为村北头仅此一户，再无他家。

    天公虽然不作美，看不清小院的具体，但我还是看得出，赵小娥生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在北方的农村，虽然生活不如城里那么多姿多彩，可大房子大院子，这几乎是每家的标配。

    土地多，人口少，但凡家里生活过得去，怎么都能盖个大房子，围个大院子。

    可这小院，和村子的直线距离足有几百米之多，远离村子不说，房子还只有一小间，院子小到顶多停辆拖拉机，连贫困户恐怕都不如。

    试想一下，住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家境怎能富裕？

    我又向前走了一些，看得更加揪心。

    这唯一的一间小房，竟然还是土房，连一面青（指的是只有前面用砖垒，其他三面用土）都达不到，在那个年代，砖房都已普及，早就没人再住土房了，有土房的人家也只是用来圈养猪牛这类牲口，甚至有的养殖大户，还专门给牲口盖起了大砖房。

    这一对比，赵小娥的家也不知是穷到了极致，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再看那房上贴着窗花的破烂门窗，倾斜龟裂的墙面，瓦片四落的屋顶，就如风烛残年的孤身老人一般，透着孤寂凄凉，我莫名地有些同情起赵小娥来。

    无常簿上有写，她是生前屡遭其夫孙武毒打，又被侮辱与村民有染，才跳井身亡的。

    我虽不知赵小娥品性如何，但她丈夫孙武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家暴不说，还活活逼死了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人才更应该被抓起来，关进地狱里。

    或许是因为同情赵小娥的遭遇，这会儿功夫，我非但没有太过害怕，甚至鬼使神差的推开了破烂的院门，走进了院里。

    可这边刚一踏入院中，也不知道怎么，就感觉这后背骤然一凉，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突然来到了我的身后似的，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没敢贸然回头去看，因为我听人说过，说人身上有三把火，一把火在头顶，两把火在双肩，如果在夜里突然回头，火就会灭，那样鬼怪就无所忌惮，可以轻易地近你的身。

    对于抓鬼之事，我本来心里就没底，所以保住三把火肯定尤为重要。

    但问题是，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而且我根本无法确定，我后背凉是因为有东西靠近，还是夜风吹的。

    万一是我自己吓唬自己呢？

    所以这么一思量，我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喂，赵小娥！你在家吗？我是城隍庙的，能不能聊聊啊？”

    一边说着，我一边夹起手电筒，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黑色令牌，将刻有“捕”字的一面向前展示。

    反正我来这儿就是找赵小娥的，都到人家家里了，还不如直接一点儿。

    况且无常簿上盖的就是水泽县城隍庙的章，我说我是城隍庙的，应该也算合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喊完，后背好像不那么凉了。

    可当我打算再看看屋里时，突然，异变突生，面前那间破房子的门窗竟仿佛活了一般，“嘎吱嘎吱”地猛烈摇曳了起来。

    没有风，我确定一点儿风都没有，可是这门窗怎么就动起来了呢？

    难道是因为我亮出了令牌，激怒了赵小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赵小娥虽然可怜，但她却是害了三条人命的恶鬼。

    我直接表明身份，是不是太冲动了点儿？

    但转念一想，都已然这样了，我现在怕还有个毛用啊，怕就能让我续命吗？

    我来这儿可是要抓鬼的！

    心一横，我鼓足了勇气，直接对着破房子大喊起来。

    “赵小娥，我来这儿就是抓你的。我知道你可怜，但你犯了人命。一码归一码，害你的人我帮你伏法，但你今天必须得跟我走，不然的话……我就不走了。”

    或许是因为被我的气势所吓倒，门窗的摇曳声立时戛然而止。

    我心里稍有安慰，心想这恶鬼看来也怕人，像我这样一身正气的好人。

    然而就这样过了才几秒钟，破房子的房门又传来了“嘎吱吱”的响声，不过和刚才不同，这一次开门的声音不算大，而且开得很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推开似的。

    我赶忙定睛细瞧，心想是不是赵小娥出来认罪了？

    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半个鬼影。

    那这门敞开着是啥意思？

    莫非……她是想请我进去？今夕右迁的一品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