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言情小说 - 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在线阅读 - 第421章 于黑夜中前行

第421章 于黑夜中前行

    突如其来的诉情打乱了胡远志原本的踏青安排,如果是其他不甚紧急的事情,他还可以压榨一下主簿、县丞等下属,可击鼓鸣冤已经许久都不曾出现了。

    “王爷,今日怕是去不成了,下官……”

    “胡大人不必多说,公务要紧。”

    白芨抬手阻止了对方的客套,接着用略显沉闷的语气问了一句,“本王可以去旁听吗?放心,我不随便插嘴。”

    “王爷言重了,您是亲王,本就有匡扶社稷之责,自然可以履行监督百官职权。王爷,下官先行更衣点卯,半刻钟足矣。”

    “本王清楚了,多谢胡大人。”

    “不敢。”

    胡县令当即叫来了小厮和丫鬟去偏厅更衣,同时吩咐书吏去找主簿代为给三班衙役点卯,节省时间。

    进入了本地父母官的角色,胡远志瞬间褪去了身上的散漫,态度也随之严肃了许多,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使得整个县衙都动了起来。

    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站在饭厅门口,听着前堂后院发出的动静,心思各有不同。

    “王爷,您何不与妾身?”

    闵氏是标准的官太太,从不干涉丈夫的公事,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想去公堂旁听。

    一直在抬头看天的白芨转过身来,先是扫了眼欲言又止的贵妇人,随后对小胡莺笑了笑,“本王只作为被告之人上过一次堂,想再去见识见识。

    夫人,你若是有暇,还请帮忙照顾余氏母子几日,待本王属下过来,会接他们回宁水。”

    觉察到王爷的情绪不对,闵氏再不敢多言,赶忙领着女儿行礼退下,往偏院去了。

    “杨婶,让林队长到前衙看看,问清击鼓女子的身份后,去其夫家所在之处寻访,将一应消息火速探来。”

    “是,大小姐。”

    呵,女子当街击鼓鸣冤,白爷今天又要开杀戒了吗?

    有些事白芨不想刻意去管,大兴太大了,不能改变外部环境的话,累死都管不过来,也没那个心。

    但是碰到了,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为什么她来到新世界以后,主动去做的第一件事是购买律法和地理书籍,因为生存要依托于环境,包括人文和地理。

    鸣冤鼓,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东西,传说起源于汉高祖时期。高祖的亲戚胡作非为百姓有冤难诉,高祖得知实情有感而设,后朝一直沿用。

    来源的真实性不必考究,这个制度设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但经过时间推移,鸣冤鼓已经和人们心中的理解相去甚远。

    鼓,多用于战场,有鼓舞士气、通传军令的效果,一旦敲响,动静可是很大的。

    如果有人告状就敲鼓,每每都引得一大批好事的百姓围观,跟看猴子表演一样,要你是审案的官员,你乐意吗?

    各代官员不堪其扰,逐渐演变出一套与后世法院差不多的受理流程。

    非人命大案不得击鼓,而是先递交诉状陈述案情,县衙受理以后回去等待通知,择日到堂公审。

    在这种情况下,鸣冤鼓逐渐变成了摆设,只在每日卯时正(6点),酉时(18点)正各敲三下,代表县衙办公开始和结束,其余时间不接诉状。

    简单粗暴来说,鸣冤鼓代替了上下班点卯的铜锣。

    《大兴律》有大几百条文,白芨别的没怎么关注,只翻了翻关于女性的权利描述,还是硬着头皮才看下去的。

    她敢保证,任何一个受过后现代教育的人,没一个能看得下去。

    不说别的,女性在这个时代,连告状的权利都没有,需要父兄、丈夫、儿子代为陈述。

    至于人们想象中的嫁妆自理,正规手续和离等壮举,梦里才有。

    自宋开始,《户令·应分条》明确规定:妻随亡佚,所有资产及奴婢,妻家并不得追埋。

    什么意思呢,就是女子只要嫁过来,带来的嫁妆归夫家所有,可以任凭夫家取用,即使亡故,她的钱财娘家也没有资格去处理。

    这一条很符合利益原则,结亲,不仅仅只有女方带嫁妆到夫家,夫家同样付出了聘礼,一般情况下二者的数量对等。

    而与这条相对应的,便是男子死亡后,无论是否是婚生子,都享有继承权。

    《户令·应分条》是这样规定的:父死,其一应田地财物,不问妻、妾、婢生,止依子数均分。

    试问,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都不说女子有没有权上告自己的丈夫,哪怕真可以去求告和离,而审案的又都是男子,不脱层皮可能跳出火坑吗?

    三从四德的观念流传了几千年,绝不仅仅只是四个字而已。

    获益方为了保证自己的权益,一步步收紧绳索的行为有目共睹,从最初的厚着脸皮拿用,到最终写进了律法。

    女子地位最高在先秦时期,那时候儒家礼教还未成型,各种理念百花齐放,从上到下的人都守自然人伦之礼。

    到了两汉也还过得去,对家中事务和嫁妆什么的可以说上一两句话,唐以后就没有以后了,直至‘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出现,才让女性有了反驳的底气。

    不管个中缘由和初衷是什么,伟人都值得所有女子铭记。

    综合以上种种,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名女子大早上公然击鼓鸣冤?

    有些东西了解得太透其实很没意思,如果可以选择,白芨宁愿小四在现代社会当一个‘社畜’,也不想等她长大了,发现只有自己能活得稍微肆意一些。

    而当白曦月意识到,这种生活是靠她的母亲和哥哥用心血换来的,那才是最伤人的时候。

    小四从小要强,什么都要和哥哥们去争一争,甚至能说出,‘娘亲是不是更喜欢男娃’这种话,要求一视同仁。

    自打发现闺女哪怕厌学,也要占一个学习名额之后,白芨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从三兄弟身上挪了一部分关注过来。

    不合时宜的聪慧,远不如没心没肺过得快乐。

    “王爷,县令大人准备升堂了,特命下官相请。”

    “有劳,尊驾是?”

    “卑职谢远道,忝为吴中县丞,当不得王爷尊待。”

    专程来请人的县丞大人有些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这位女王竟然会如此客气,且丝毫没有那种盛气临人的态度。

    县丞和主簿不同,主簿是吏属,而前者则是官身,是有品级的,也经过了科举,有着明确的上升通道。

    白芨现在的状态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县令佐官,微微颔首,“那请谢大人带路吧,本王是外客,不好坏了本地的规矩。”

    这句话说出来让谢大人心中的好感猛升,王爷真是个讲究人。

    尊卑森严的秩序下,位卑者是不能走在高位者前面的,如今一位超品亲王愿意屈尊走在八品县丞身后,还是为了不乱司法规则,这多么难得?

    文官和书生并不是天生的坏种,多数时候都是到了一定的位置,由屁股决定脑袋罢了。

    年纪比胡远志还要小上几岁的谢县丞,见过的高官有不少,却头一回感受到来自上层人物的尊重。

    “王爷,请。您虽是女子,但有王爵在身,自不必行避堂之举,且随下官从正门入公堂。”

    “多谢。”

    白芨淡声客套,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可眼底却闪出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精光。

    你对人客气人家也会对你客气,人情往来不外如是,尤其是高位者率先释放的善意,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如现在一样,有些东西不是不能打破的,只要实力够强。

    事在人为,小四以后未必需要活在母兄庇佑之下。

    我白芨的女儿,并不比白芨要差。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