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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她眼里看见了恐慌。 她也怕了麽? 也许罢。 平安的夜色里总是还有惶惶的眼在张著的。 挽秋来的时候,依旧是穿著一件浅色的绸衫。他对与浅色和长衫,仿佛就是有著某种的执著一般。 外面下了雨,有些淅沥的味道,挽秋撑了一把伞来,调侃道,“搬家也选在这种日子里,凌少爷倒是不一般。” 我微微的笑了一笑,在某些方面上,母亲守旧,总是要看看,哪天合适,哪天不合适。据风水先生说,今天搬家正合适,然而偏偏,又下起雨来。 “上海几天不见水的。”母亲这麽说著。 我简单地解释了缘由,惹得挽秋大笑,虽然我不觉得这很好笑。 子曦从黄包车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撑著伞的挽秋,他显然微微的愣了一下。 “子曦──没去上班?”我微笑著打了一个招呼。 “哥。”他这样叫了一声,解释道,“刚才婶婶打电话过来,说是让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刚请了假的。” “也是该叫你回来。”我笑道,“你的东西佣人们也不好随便翻动的。”我仿佛才意识到应该介绍一下一般,“这位是粱挽秋,现下我们的房东。” 子曦显然愣住了,挽秋斜了我一眼,我微笑著,半真半假地道,“这房子是挽秋的姐夫出国以前送给他的,正碰上我们要找房子──在那里住哪那麽容易的事,正巧挽秋只一个人住,况且现在那所房子空著。”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只不过稍微改动了一些罢了。 子曦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匆匆的和挽秋打了声招呼,逃似的进门去了。 我微微的笑,把的伞接过来,替他撑著。 “他嫌上海太乱,一气到了瑞士。存货都卖了出去,以後大概就在瑞士定居了,听他说他似乎不准备做烟草生意了,具体是再做什麽,也还没有定。”挽秋笑了一下,“不过是他的话,做吃山空这辈子也无忧了。” 我点了点头,依稀有些明白了。苏七是个商人,钱在他眼中相当重要,但他却又不愿意为了钱连最後一点骨气也输在里面,所以干脆带了所有的财产离开这个国家,眼不见心不烦。 我微微的笑,这个男人,不愧是苏七。 “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微微的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能像苏七一样,在这样的年代里都可以活得如此的自由自在,那该有多麽的好。 挽秋摇了摇头,眼里带笑,语声促狭,“你的那位好的弟弟,倒是不大喜欢我呢!不过──我向来不介意的,谁让我这麽大度。”他说完,低低地笑了,“反正也要搬了。”他顿住,“旧时的东西都不要了麽?” 我摇了摇头,道,“母亲的意思是,能快些走就快些走。”我笑道,“她可是被这炮声给吓怀了。” 挽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把伞夺了回去,“那麽这样,我就先走了,等你搬过去了,再告诉我这个房东一声──”他笑著,便转头走了。 我站在宅子门前,只记得他刚刚加重音节的“房东”二字,未免失笑。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果然还要自己来结尾。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头上不再水淋淋的了,回过头去,竟是菊香为我撑了一把伞,“二少爷,这雨虽然不大,但也不能就这麽淋著。”她见我回头,浅浅的笑。 我苦笑了一声,司机已经把汽车开了回来,母亲和三娘──还有抱著装著简单行李箱子的子曦,子曦看著我,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些什麽,可最终也什麽都没说。 他想说什麽,我大抵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房子,无非的挽秋。可我知道,这些他问不出口,关於挽秋的,毕竟只是他的臆测,纵然是事实,也从来没有人特别的去承认过。 说不出口的疑问,一定很难过吧。 前几天见到陈易葳,他最近的行色匆匆更加,只是不见了那个叫露露的舞女,後来才听说他家已经非常的不景气了,生意做得也越来越冷清,更没有了那麽多的钱可以挥霍。 陈易葳仿佛很不平的样子,每一日里面色都不见好。 凌家,还能撑多久呢? 我想著,又有些想笑。 房子一点一点的都收拾停当,老屋被卖了出去。 苏七的房子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无比豪华,进了门一个大却又不十分大的院子,一座雪白的洋楼,後面有不大不小正合适的花园。我家的佣人不多,在原来那空且大的宅子里显得稀疏,在这里,反倒正合适了起来。 “他不是特别在乎豪华不豪华大或不大漂亮或不漂亮的,自己住著舒服,看著顺眼,就行了。”──这句话,是在第一次看房子时挽秋说的话,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挽秋口中的“他”就是苏七罢了。 迁入新居,未免要请客庆祝。 第一天把所有的生意上有关联的朋友都请了来,第二日才是熟识的夥伴和必要的寒暄。本家人丁并不兴旺,也就这麽几个人,本来只想叫上挽秋的。 “可陈易葳那个大嘴巴居然告诉了卫童明天的事,卫童说他是我的朋友,和生意上的事情无关,一定还要来!”我在电话里对著挽秋狠狠地抱怨著,挽秋笑出声。 “你……还来不来?”我问得很有怯意,声音都低了下去。 挽秋冷冷地道,“我为什麽不去?” 我一时间语塞,居然什麽都说不出。那一瞬间我以为挽秋是生气了的,更是不敢在言语些什麽。 他突然便笑出声来,很开怀的样子,“我干什麽不去?我会怕那个流氓?你怕什麽?怕我不理你?”他自顾地笑,莫名地开心。 挂了电话,我依旧是发蒙。 第二日的时候,刚清早,陈易葳便到了,看来他倒是自认为我的朋友了吧。而我那些真正的朋友,都是在遥远的北方。苦笑归苦笑,客人,依旧是要接待的。 陈易葳不仅自己来了,还带著他的妹妹。 陈如霜穿了秋香色的短旗袍,脸色红润,又似乎丰满了一些,还带著笑意。而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却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和她比起来,我简直就…… 依然是微微的扯出了勉强的笑意,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我以还要等人为由,打发了菊香带他们去参观房间。 过了不大工夫,卫童便到了,他是自己开著车来的,还带著他的妻子黄心惠。匆匆的打过招呼,还未等关门,挽秋便已经到了。 我看到卫童的脸色变了变,他一定认得的,开进院子里的,是苏七的汽车,苏七经常开的那一部汽车。 挽秋下了车,对司机说了些什麽,那司机便开车走了,我故意一般地道,“七爷还是真的是大方,说走就走,把东西都留给了挽秋。” 卫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