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07

    乔恩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吃阿根达斯的冰淇淋。”

    黛安娜看着他：“可是查姆斯更好吃一些，特别是它的草莓味棒棒糖。”

    乔恩面无表情：“抱歉，宝贝，我已经和你吃了一个月的棒棒糖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蛀牙了。”

    黛安娜捧着脸，把喉咙里的气鼓到嫣红的腮边，看起来娇憨又可爱：“星期一是你的，星期二是我的，然后星期三你的，星期四我的……这样。你一天我一天，这样可以吧。”

    乔恩拿起遥控器，让电子屏幕前的栏目换了个频道，上面花俏鲜艳的广告大声呼喊着：“最新！超好吃的！哈根达斯！草莓味！”

    黛安娜目不转睛的看着广告，似乎是有点动摇了：“真有草莓味的哈根达斯？跟棒棒糖一个味？”

    乔恩不耐烦地说：“当然，难道我把这台笨家伙搬了那么远到这来就是为了跟你辩驳哈根达斯有没有草莓味？”

    黛安娜有些气恼：“明明是我让它们帮你一起搬的，你就在旁边懒洋洋地插着兜看。啊，对了，还翻着白眼跟我说，【这些家伙的脑子比蚂蚁还小，看起来好蠢】，你要知道，它们可是来自天堂的造物。”

    乔恩说：“狗屁不通。”他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哔的一声，所有的斑斓画面全部缩回了发射信号的卫星里。

    黛安娜尖叫着：“乔恩，你干什么啊！”

    乔恩摇了摇手上的遥控器，放在黛安娜够不着的一小块空地前，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黛安娜不满地咆哮起来，山洞里被回音震的簌簌落下碎石和粉尘，乔恩稳住在地面上的身形，从地震的余韵中缓过来，慢吞吞地走出去，找到一个布满铁锈的推车。

    他从推车里拿出那张老旧到缝补多次的呼吸面罩，顺着锋锐的下颔线，将整张苍白俊美的脸紧紧贴合在里面，抿出柔软的唇峰。

    剥落了独属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他的眼里只剩躁动的余烬，卷土重来的冷漠跟随着月光映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他略有些反感的想：黛安娜什么时候才能少一点任性呢？

    上一次他训斥过黛安娜，后果很惨烈。

    那血淋淋的，能够翻转一切爱恨的体验令当时的他吐了很久，只觉得肠胃里所有的营养剂要泄出来了，像是一个不知疲惫的洒水机。

    很可笑滑稽，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008

    乔恩拉着那辆破烂的小推车，走到森冷的骨架前，低头打量了一会泥泞破碎的地面，上面有一些新鲜出炉的脚印。

    这条路乔恩走过无数次，最后一次走过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过有人的脚印。

    脚印凌乱匆忙的密布在一起，来者应该是被吓坏了吧。

    但是仅凭几个多出来的脚印并不能判断那些人是几个还是十几个，是男的还是女的，是高的还是矮的。

    他可没想到这么荒芜的星球也会来人，或许是因为当年在宇宙飞舰上发射的求救信号？

    自己应该在这里立个红色警示牌的，像联邦FBI那样：warning　前方禁止通行！

    但是这样想似乎也没什么用——乔恩抬眼看了一下小推车里的粉色闹钟，上面的蝴蝶结绑成漂亮的形状，明显是小女孩特别喜欢的东西，当初从联邦移民过来的时候，黛安娜就非要戴着这个闹钟，她不像普通的女孩，喜欢玩偶，或者穿公主裙的芭比娃娃，她更加喜欢冰冷而实用的小玩意，就像那群家伙一样，不是吗。

    乔恩咀嚼了一会残留的回忆，发现没有什么意义之后，瞥向挪动了好几格的分针。

    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到达那个地方吧。

    他还要去那艘失落舰里拿一些营养剂，用压缩变形机合成冰淇淋的形状，然后再从抽屉里找些电子烟，吸一下让人上瘾的尼古丁。

    那艘宇宙舰船摔落在这里的时候，黛安娜清除了里面所有的脏东西，和不该存在的，不合常理的事物，只留下她最喜欢的那些，她还孩子气的跟乔恩说：“从今以后，它就叫失落舰！”

    乔恩问：“为什么不叫黛安娜舰、乔恩舰，非要叫失落舰？”

    黛安娜迷茫地盯了他一阵：“我可没想到那么多，我只觉得，它和你眼里的情绪很相似。”

    从失落舰出来到回去的路线需要花费上一些宝贵的时间，或许在这个时间段里，那些人会被弄得四分五裂，接都接不回来。

    乔恩脑子里划过了许多捉摸不透的，迅速的想法。

    他无可奈何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生死有命，希望你们最好活下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替妹妹道歉。”